suze在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追来时就改变了位置，同时又不会让自己步伐太快导致失去了踪迹，她如同猫捉老鼠一样穿梭在丛林里，皱起的眉头表示实际情况一点不轻松——在红方成员里让她熟知的，实力很强能够带队的也就只有赤井秀一和安室透，无论是谁追了上来，剩下一个gin和maraschino也不一定能够轻松解决。

她停了下来，藏身于树上，已经拉出一段距离的优势让她能够在守株待兔后再一次开始猫捉老鼠的追逐战。

这个念头在触及到狙/击/镜里的人影时瞬间消散。

suze大脑几乎是停止运作了一秒钟，记下来便是遍布全身的凉意——只有五个人，即使里面有一个人是她意料之中的赤井秀一，可这样的人数无疑是在告诉她maraschino那边很危险，近乎大半部分的力量都继续投入在追逐gin与maraschino上。

她干净利落地开枪干掉了一个人，打伤了一个人，迟疑了一瞬间，没有离开，反倒是继续站在自己狙/击位置的附近，借助茂密的树叶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另一边，赤井再看见身边的人突然倒地，剩下一个人也被打中腿部时，面色难看。

“你们留下来照顾他，带他下去。”他沉声对另外两个完好无损的队友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安室那边的动作应该会更快，现在人多起来再去反而让对方故技重施下会有更多的伤亡。”

“赤井先生——”有人想反驳。

赤井扫过去一眼，压迫感不言而喻，看见队友有些白的脸色，赤井缓了缓，低声说道，“我不会有事的——至少短时间内一对一不会被弄死，你们知道，我不是逞强的人。”

他的确不是逞强的人。

如果安室在场听到他的话只会冷嘲热讽地点破他隐藏在名正言顺理由下的那点小心思，但对方不在，剩下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和suze那些过往，赤井最终也只能等来队友不甘心的点头和“一定要小心”的叮嘱。

朝着大概子弹的方向往前走，赤井走了两步就感觉有危险，侧身堪堪躲过了飞速袭来的子弹，这几步路让他已经能够大概辨别敌人的位置，他的枪上好了膛。

让赤井惊讶的是树下已经站了个人，周围还有飘飞的树叶，显然是刚刚从上面跳下。

“suze。”

他叫了她一声，心里情绪翻涌，可抓住枪柄的手还是又用力了些，肌肉也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suze可能的袭击行为——对方除了狙/击/枪，手上的m500也不是开玩笑的。

“就你一个人？”

suze淡淡地看着他，倒也没动作，只是眼神有些阴鸷。

“如你所见。”

赤井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即使他的回答明显透露出表肯定的意思。

事实证明，赤井抓住枪并不是一个多余的举动，两个人交谈结束的几秒后他就看见对方连贯的开枪动作送了几颗子弹冲着他飞来，赤井躲开，同时也举枪扣下扳机，他倒也没想过能够打中对方，更多的是为了锁住对方的行动路线，冲了上去。

打住suze手腕的时候，赤井也又一次近距离看见了她的模样。

危急的情况让suze也没有耐心再去娇笑着讨要情报降低防备，赤井只看见她阴鸷的眼眸和抿起的嘴唇，还有展不开的眉头。

赤井记起，这么几个月来，他们见面就是这样，不休不止的对打。

“走神？”

suze挑眉，显而易见她看出了赤井一瞬间的心不在焉，想也没想一拳打在赤井的胸口，让对方踉跄两步背靠着树干，另一只手马上让m500的枪口对准赤井的额头。但痛觉还是让赤井瞬间回神，他抬手抓住了suze的手腕，让枪口被迫朝着天上。

“suze，我有话要说。”

赤井凝视着suze，想从她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涟漪，一点犹豫。

可他什么也没等到。

“我没兴趣。”suze嗤笑一声，打断了赤井即将说出口的话，她甚至都没去揣测对方想说什么——她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除非赤井能告诉她自己学会了一种魔法能够让人死而复生，而这对于唯物主义的fbi来说概率低于gin叛变。

她抬手就打算继续打一拳。

“我帮你假死。”

赤井说出这话时觉得都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说的话，可是日日夜夜的无法入睡和意识迷糊间看见她满脸鲜血闭上眼睛的模样让赤井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的话让suze觉得好笑。

字面意义上的，好笑。

suze如赤井所愿，听见这句话时停下了动作，她扬起嘴角，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看着赤井，她歪了歪头，眯起眼睛，轻声开口，

“我应该感恩戴德地谢谢你吗？”

她目光锐利，赤井能读出，她的笑容里是嘲讽。

“现在能帮我假死了，早干什么去了？”

树林里鸦雀无声，而她说的很慢，很轻，偏偏两人的距离又很近，每一个字就像是敲打在鼓面上的棍子一样，引来赤井心脏的一下一下跳动，每一下都跌落进更深的黑暗。

他们针锋相对了这么久，偏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让步了。

suze觉得可笑，更多的是可悲，悲于她在层层壁垒的最深处还是被激起了一点波动，哪怕瞬间重归于寂，她也无法否认，胸前的口袋里放着姐姐的照片，而她照片后的心脏还能被罪魁祸首牵扯。

可无论如何，suze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想到这里，suze用力地一眨眼睛，眼帘开合间她又恢复了一片沉寂，本想继续出手，可耳边信号陆陆续续传来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停手。

“嗯？”

suze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蓝牙，同时也警戒着赤井突然动手。显然对方因为她的话而沉默了，她没有心思再去思考赤井的想法，即使对方眼帘间的阴霾显而易见。

——“suze，我爱你，活下去。”

她只听见那边的人说道。

“不——”

suze的手瞬间僵硬，她甚至顾不得再去看赤井的动作，按着耳机，声音尖锐，都有些破音，她一遍又一遍叫着maraschino的名字，只希望能够听到哪怕一点点回应，可是那边一片寂静，显然对方已经关闭了通讯频道。

“maraschino——”

她沙哑地叫着这个从记事起就知道的名字，嘴唇颤抖着。

到最后她后退两步，手指触碰到再也听不到回应的蓝牙耳机，指腹的冰冷如同毒液一样渗透了她的心脏，suze一时间不知道朝哪里看，朝哪里跑。

赤井在suze放开他的时候就看着suze，他的大脑还冲击在suze尖锐的嘲讽里，可对方痛苦的叫声让他回过了神，默默地看着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赤井并不知道，但从suze的话语来看应该是maraschino出了事，他看见suze眼圈红了，瞪大的眼里一片凉意。

“你……”

沉默半晌，赤井才犹豫着开口。

他其实不知道能说什么，可他觉得他需要开口，如果如他所料那般，那他不出手suze就真的会死。

铁石心肠了这么多年，即使赤井知道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可摒弃fbi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赤井剩下的全部都在叫嚣着留下她，不能让她死——

不能让他又一次看见铁/栅/栏后面suze冷漠憎恨的眼神。

打断他的并不是suze的暴怒，对方不过刚刚漠然地一抬眼就听见山顶传来的爆/炸/声，连带着还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弥漫开来的浓雾。

他们同时抬头看向山顶。

suze动了动嘴唇，那一瞬间的火光映出她眼里的红，她还是失了声，手里还攥着m500，只是这时哪怕已经扣在板机上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她向后退了好几步，双手垂下，几秒后，还是把额头埋入了掌心中，手指微微收紧，像是要在脸上按出印子一般。

这是她第二次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在边缘徘徊了十几年也落得一身轻松，可她一共失策了两次，第一次她失去了自己的姐姐，第二次，她失去了她仅剩的爱的人。

suze的手几乎松开，最后一刻她还是拿住了自己的枪。

“suze。”赤井深呼吸一口气，他往前了两步，见suze没有立刻暴起反应，才又近了些，“这里的动静太大了，红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支援，时间不多了——”

“赤井秀一。”

她打断了他。

赤井怔住，面前的suze抬起了头，他猝不及防地与她对视，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可是没有波动的情绪，没有急促的呼吸，他看见的眼里是一潭死水。

“我后悔了。”

suze慢慢地说道。

每一个字赤井都明白，放在一起，撕裂开他最不愿看到的真相。

“后悔什么？”

赤井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表情晦涩不明，他一时间都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像是本能地要一个回答，要一个他明明很清楚却不愿意去承认的回答。

“所有。”

suze说出这两个字如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指尖微微颤动，抿了抿唇，再抬头时赤井的视线抓住了她脸上的泪痕。即使眼底泛着水光，可suze依旧是漠然的模样。

她一直觉得做了的事无须后悔，什么后果都应该承担。

可是当自己的一切都被一点点剥离，都被一点点夺走，suze发现，这样的后果她承担不起，而她后悔了，后悔遇见，后悔动摇，后悔迟疑，哪怕知道这一切不仅仅只是赤井的错，可从不做“假设”这件事的她也有过一瞬间去想，如果一切只按照她们原本的生活继续，结局是不是不一样。

只是，她再也无从验证了。

“不，suze，还有机会——”赤井抓住了她的肩，而这一次suze没有像以前抓住她手腕时一样推开他，赤井的声音有些急了，他在那双眼睛里，看不见一点生机，“活下去，她们都让你活下去。”

不得已，他重复着maraschino的话，还有，苏妡的话。

他感觉到面前的suze动了动。

哪怕上一次suze的示弱紧接着的就是从她手/枪/里毫不留情/射/出的子弹，赤井还是选择了抱住他。suze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颈，致/命的部位被敌人拿/捏/在手中，赤井还是没有动，只是让她的下巴可以放在他的肩膀上，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些的话。

suze布满水光的眼前有些朦胧，眨了眨，她感觉脸上冰冷。

数十年的风风雨雨也屹立不倒，suze以为无所畏惧的她在这时候才能直面自己的懦弱，也许她依旧，也只是一个懦夫，承受不起生命的无价之重。

赤井只感觉suze抱住他的手臂紧了紧。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枪响，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瞬间软下来。

“不，suze——”

赤井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痛，他意识到这枪并不是对着自己，拉开怀里的人，看见原本美丽的脸上布满了血，额头上的血/洞触目惊心。

suze好像还有几秒的意识。

而她也只是看着赤井，眼睛里好像会说话，又像是一片沉默，如她所说的她后悔了，赤井也后悔了，suze的面无表情像是最后的嘲笑。

他手忙脚乱地捧住她的脸，像是想要抱起她跑出去。

可suze坚持不了这么久，直直打入脑门的子弹让她仅存短短几秒的意识，她觉得荒谬，这几秒钟她会想起了很多，算起来牵挂过的，还剩下的，也只有这个男人。偏偏也就是这个男人，和他背后的人，夺走了她的一切。

恶人没有善终吧。

suze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昏昏沉沉只想起这一句话，她闭上了眼，拿着枪的手也终于松开了，失去牵制力的m500掉落在地上，枪口还有射程过近溅出来的鲜血。

赤井看见她闭上了眼。

他浑身冰冷，手里抱着他爱着的人，他害过的人，而他无论再喊他的名字也不再能看见她的笑。

赤井终于明白，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她。

他们浸泡在黑暗里的爱情，还是没能等来夜尽天明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