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路摆在小赵的眼前。赵府大门紧闭，连赵公子的父亲每日上朝都要忍受各方大臣或可惜或歧视的目光，每每羞愧难当，恨不能下朝的一瞬间就飞奔回家，然后对着自己儿子一顿狂轰乱炸，来消磨自己心中的难过和莫名的屈辱。眼看着大好青年的前程就此被自己一手操纵着断送，越昭然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几次三番在燕云柳下课之后找到她，并且义正言辞的询问燕云柳是否有按照自己的话跟燕大将军讲一下，让燕大将军好好提携一下那个可怜的小赵，可是燕云柳总是含糊其辞，而燕云柳的这种反应就更加激怒了越昭然，使其每每挤眉皱眼，不欢而散。又是一个安静的晚上，越昭然又一次坐在房间之中，静静等候着学习归来的燕云柳。但是此时此刻的燕云柳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朝着自己逼近……蹦蹦跳跳的燕云柳哼着歌往家跑，全心全意都沉浸在放学的快乐之中，可却在进门的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十分默契的……僵硬了下来。越昭然十分少见的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面上虽然不是没有任何表情，但却莫名的让人看见他唇边带着的那抹笑意就……脊背发凉。越昭然听见燕云柳回来的声音，抬手轻轻屈起指头，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出了‘笃笃笃’的声响。“回来了？”

他的声音分明和往常一般无二，却怎么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分……威胁？燕云柳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半晌才反应过来，虽然开口说了话，身子却还是停在原地的。“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你都说了好多次了……我明白了也记住了，你放心啦……”顾左右而言他的燕云柳试图萌混过关，却不知道这件事已经逐渐触及到了越昭然的底线，燕云柳没敢还是没敢动弹，但还是借着低头玩手等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房间突然安静下来，静的让燕云柳心颤儿，她可从没见过越昭然这副模样，毕竟平常的越昭然就算生气，也没这样冷漠不说话啊？燕云柳试图挽回一下情况，轻声咳嗽了两声之后才故作淡然地往前走了两步，一边用非常无所谓的声音说道，“哎呀真的啦……我都知道啦你放心啦……”“我怎么能放心？！”

越昭然的声音突然拔高，还连带着用手拍了一下桌面，越昭然这种反常的行为确实吓住了燕云柳，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她愣在原地，半晌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你有啥不放心的啊！”

……无助的燕云柳努力拔高了自己的声音，希望这样就能让越昭然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怕他，可是看上去好像没啥用，因为越昭然的脸色还是非常的难看，但是好在声音已经逐渐趋于平静，“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件事对于他的意义？”

“大哥，我又不是他，我怎么会明白呢？再说了，我又不是说没有按照你说的去做，可是我爹他……”“你根本就没上心，燕将军怎么可能上心？”

直到这个时候，燕云柳才发现，越昭然最可怕的表现并不是沉默，更不是声音突然提高，而是现在的时刻，看似轻松平静，却又太过于平静。越昭然擅长于用这种平静来掩盖自己的心情，却又从侧面利用这种平静，深刻表现了自己的愤怒。而这种愤怒，令燕云柳生气，令燕云柳害怕，更令燕云柳不解。“可我为啥要上心啊？我关心的只是他和许秋月的婚事能不能告吹，他的前途关我什么事啊大哥？！”

燕云柳一边解释自己的不解，一边在越昭然的身边坐了下来，“再说了，前途这种事儿，本来就没准儿，谁能预料得到啊？”

越昭然对燕云柳的表现十分不满，直截了当的说道，“可是我们当初都说好了，你答应我会让燕将军帮他说话的不是么？”

“我是答应了你没错，可是……”燕云柳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越昭然会因为这么个根本没交情的男人而如此生气和不满，该不会……该不会越昭然是个gay吧？！沉默了片刻的燕云柳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对着越昭然很是严肃的问道，“不说别的，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你对这事儿的反应如此之大，那个赵公子，跟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啊不是吗……？”

“可我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牺牲一个无辜的人！而且他本来应该有十分美好的似锦前程，我们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让别人替我们背锅受伤害？燕云柳你到底有没想过赵公子有多无辜？”

越昭然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坏人，他的恻隐之信分明那么重，可是他却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如果没有越昭然，燕云柳一定想不到这么天衣无缝又有理有据的退婚理由和计划，但是在所有人都没有为此事感到难过的情况下……只有那个事情的策划者，越昭然，良心痛了。听到越昭然这样说，燕云柳恨不能立刻翻个白眼，而且她就这样做了，“你可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好人。”

燕云柳把头回过来，十分认真地看着越昭然，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那么可怜他，又为什么要想出这种办法来坑害他？”

燕云柳兀自笑了，仿佛在嘲讽越昭然的懦弱与脆弱，“要不是拜你所赐，赵公子能有今天么？他如今在京中这么火——还得谢谢你啊！”

她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插进了越昭然本就有点伤痕累累的内心，一下子扎透了越昭然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