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今天在年宴上皇帝破格晋封了那个越嫣然做正五品诰命夫人？！”

彼时许秋月正低着头，仔仔细细绣着手中的一个皮尉，那是许秋月预备下送给燕云非的新年礼物，全白的狐狸皮皮尉，用来暖手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现下，她却因为阿雀的一句话直接失去了继续应付那只皮尉的心情，因为阿雀竟然说，皇帝在今天的年宴上大笔一挥，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越嫣然，封为了正五品诰命夫人！据许秋月所知，连燕云非现下在翰林院中的位置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正七品编修罢了，那么作为燕云非夫人的越嫣然凭什么一举被封为正五品诰命？！况且，皇帝此举是否正式将许秋月强行劝退出了这场赛事，直接宣布许秋月失去了和越嫣然公平竞争抗衡，而后一决高下的资格和权力？许秋月虽然出身于小门小户，但她在这方面可绝对不是个傻子——她很清楚，领了朝廷诰命之后的身份，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了，况且，如今的越嫣然的诰命之身，也绝对不是燕家一方说休就可以休的了……难道说，越嫣然已经在皇帝和皇后的面前拿下了属于自己的免死金牌？！越想越气的许秋月直接抬手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拂落在地，站在一旁的阿雀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害怕，反而已经在心里计较自己下次去跟库房要东西的时候应该怎么说了。毕竟自家主子已经在住进燕府没多少日子至今摔了不知道多少套的茶具碗碟了……一脸苦相的阿雀仍旧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不是她害怕不敢说话，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应当说些什么才能让许秋月心情变好，或者说阿雀是不明白自己应该怎样措辞才能免于许秋月的咒骂。思考无果的阿雀所幸继续缄口不言，好好扮演她傻子哑巴的完美形象，力求绝对不让自己的哑巴人设中道崩殂。可是世事有的时候就是会非常的玄幻，毕竟你不找事儿，事儿会找你——这不，等了许久不见阿雀应声儿的许秋月很明显就是等烦了，张口就骂道，“你成哑巴了？！我在问你话！”

……没有办法的阿雀只好将身子往后缩了又缩，一壁颤颤巍巍地说道，“回，回小姐的话，皇帝今天确实在年宴上下了旨，命令少夫人领了正五品诰命——这也是奴婢听府上的其他人说的，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奴婢实在也并不清楚呀。”

阿雀话中之意，是说这事儿定是皇帝定的，传是燕府其他大嘴巴传的，自己充其量就算是个传话给你听的话筒，哪会做的了别人的主呢是不是？可是许秋月才不管那么多三七二十一呢，她只管现在能抓住谁，只管现下谁能让她用来耍疯撒气，其他的道理规矩，那是一概不曾放在眼里，一听阿雀说完了话，许秋月便怒气上涌，将对燕云非和越嫣然的不爽，全都发散了出来……“荒唐！云非表哥不过是个正七品编修，怎么可能封越嫣然为正五品诰命！”

许秋月的声音几乎要冲破整个房间，震的天幕都跟着抖三抖才算完，阿雀虽然仍旧颤颤巍巍地，但还是据理力争道，“这事儿到底是陛下的命令…小姐这般生气也无用呀！”

“无用无用！我看最无用的就是你！”

阿雀的话又不知怎么戳到了许秋月的命门，气的许秋月站起来一把掐住了阿雀的头发，转而疯狂摇晃着阿雀的脑袋，噼里啪啦的将阿雀拽过来晃过去，整个人都失声尖叫着求饶起来，“饶命，饶命啊小姐…真的不关阿雀的事儿，阿雀什么都不知道呀小姐……”也许在许秋月的心中，对于所谓高门贵子的地位的追求，已经逐渐超越了一切，同时也一样不可避免的吞没了许秋月的灵魂，若是有人肯在此刻问一问许秋月真正追求的是什么，恐怕她的回答，也早就不会是当初的‘一颗真心’了。一阵‘狂风暴雨’的摧残之后，阿雀的头发已经完全散落下来，她跪在地上不停抽泣着，可是却又脆弱的什么都做不了…许秋月的目光像是会杀人一般，朝着阿雀暴露出难以掩盖的凶光，许秋月抬手将阿雀的下颌死死掐住，一壁恶狠狠的对着阿雀说道，“你若是敢将今天的事情讲出去——我就让你死无全尸！”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呀小姐……”阿雀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张原本秀气的脸上早已经布满了泪痕，下颌处因莫名受力而扭曲着，如同被什么东西拼命挤压之后再难显现出原本的样子。许秋月乍然将捏着阿雀下颌的手松开，一壁从宽宽的仙袖之中抽出了自己的绢帕，仔细擦拭着葱管儿一般细长的手指，整个人优雅的不像话。她坐在一旁的桌边，巧笑着对阿雀说道，“你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可别再冒冒失失的到处跑了——跌伤了可怎么好？”

跪在一旁的阿雀仍旧抽抽搭搭不能停下，可也分明听明白了许秋月话中之意，这是要让阿雀当成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所致？！纵使心里有多少个不情愿，阿雀也不得不屈服于这一时的利害，低头沉沉应了一声，“谢，谢小姐记挂，奴婢以后…会当心的。”

“记住了就好。”

许秋月的笑意愈发秾艳起来，在如今瞧着，却有几分说不出的鬼魅，如同海上用歌声魅惑往来船只的鲛人仙子，用自己的精魂与法力将疲惫的船夫送入地狱……可她却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这幅形象，还十分骄傲细致的将自己擦拭指尖用的绢帕丢在了阿雀的脚下，“擦擦眼泪，下去罢，到了明日，还有大事儿要交给你去做呢。”

阿雀尽管受了委屈，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只好糯糯应了一声，这才缓缓退了出去。此刻屋中只剩下了许秋月一个人，她的眸光之中，仿佛射出凛冽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的同时，不自觉想起故事中食人不眨眼的女鬼来——“你们就，等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