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房间里哪里还能听得到其他的声音？纵使阿雀有一肚子的委屈，也只能带着哭腔去分辨两句，“你胡说！分明这些事情都是你逼迫我所为…如何又成了我让你去做的……”可是许秋月仍旧自顾自哭泣着，一壁还将阿雀的手腕握住，不停抽泣着说道，“姨母，请姨母一定要相信秋月啊姨母……”很快，众人便只闻许秋月声声泣血，仿佛真有此事一般，“我哪里敢违抗母亲的命令，却又不愿意做的太过难看，岂料这个丫头竟然…竟然几次三番先斩后奏，将我逼上贼船，姨母若不信我，不如找人将这个丫头的房间全部搜查一遍！想我平日待你不薄，有何穿的吃的，哪个不同你一道去用？你让我做这些事，能做的我也都照做了…可你如今……”“怎么能恩将仇报！”

此刻阿雀已经被人逼进死角，饶是逃脱也无能，她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且又边哭边说道，“请夫人明察，此女刁蛮任性，且心狠手辣，先前我已然劝说过她…劝她不要再做下这等败坏门楣之事…可她根本就不听，这便算了…她……”“她竟然还几次三番的对我动手…”先前的日子和所受的压迫似乎历历在目，一页页翻过，如同细细的小针一般毫不留情的扎向阿雀的内心，她的抽泣之声由低转高，终究渐渐忍耐不住。可是许秋月怎么可能留给阿雀一点点反击的机会？很快，她便又一次重申道，“如今你红口白牙、口说无凭！自然是随你编纂…可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你撒谎，你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阿雀手上动作松了松，似乎要连捏住匕首的力气都接纳不住，她的手一抖，便又低低泣诉道，“燕夫人，请您不要被她蒙骗啊燕夫人……”“够了！”

两人正将吵闹对峙之时，一直站在一旁的燕夫人早已经满是不耐，自从她掌管燕府以来，倒真是有段时候不曾遇上这般吵闹不休的事情了——故而此番出事，除了不耐之外，燕夫人心中竟然还有几分莫名的兴奋。当下的一声‘够了’，很快将正在扯皮的两个人给拉扯了回来，阿雀和许秋月二人仍旧眼圈红红，却都不自觉的望向了站在一侧的燕夫人，很快不敢再度开口说话。“阿雀，你是奴才，怎么能以匕首与你家主子相见，还不快些将手中的匕首搁下！”

燕夫人稍一拂袖，便也迈开了步子，审视的目光落定在阿雀面上，严肃之中带着几分少见的威严。彼时阿雀也慌了阵脚，却不知是否应当搁下手中武器，好好同燕夫人辩驳两句，沉默犹疑之间，又听燕夫人开口说道，“你难道忘了，表姑娘不曾往京中来的时候，你是伺候谁的？既然如此，你也该晓得我的为人做派——我平生最为厌弃的，就是虚与委蛇之人，不论是否血亲，只要你说的是实话，难不成害怕本夫人冤枉了你不成？！”

“燕夫人……”这话一说完，倒是让阿雀有几分红了眼眶——别的不说，这燕夫人却是顶好的一个人，毕竟在许秋月进京之前，她一直是负责伺候燕夫人的，同玲珑、玉川、玉漾几人，也多少有了几分交情，虽则并不是在近前伺候之人，只不过是每日烧水布菜而已，却也让阿雀明白：燕夫人并非一贯任人唯亲之人。况且，这许秋月也不过是她明面上的内侄女儿罢了，实则许秋月的母亲只是燕夫人的一个庶妹而已，若真算上什么血亲，恐怕也是只剩了那么一点点儿而已。此刻阿雀心头生出了三分动摇，眸光一湿，便又想流泪，可手上仍旧未松，只是喃喃低声哭诉道，“夫人…您是好人，阿雀是晓得的，但……”“你还怕什么！”

燕夫人此刻倒是生了几分真气，又觉自己怎么养出了这么个怕事的丫头，心中对于许秋月也渐次生出了不少的疑惑来，若阿雀所言属实，整个燕府有那么多的事情是许秋月一手计划搞出来的——那么安排许秋月与燕云柳的婚事的想法，恐怕也要往后推迟一下了。兴许是牵扯到自己‘儿子’的缘故，燕夫人对此事，也颇为计较。“我……”阿雀的手早已经松了，心中也颇为委屈不安，只想让燕夫人尽快还自己一份公道，不过几分动摇之间，便想卸了心防。许秋月见状自然心道不妙，彼时她分明看清了燕夫人某种的不满——那般不满，恐怕是冲着自己的也不一定……心念一动之间，许秋月便趁人不备捏住了阿雀的手腕，其人捏刀动作本就轻巧，哪里又经得住她这么一捏，两人不觉争夺之间，匕首便冷光一落，薄刃蹁跹之间，将许秋月白皙的脖颈抹上了一道透红的血色——“啊……！”

一刀下去，许秋月倒是薄唇一弯，兀自笑了一瞬，紧着便轻呼一声，似乎当真被匕首割的疼了，另一边的阿雀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木然一顿，手中的匕首也堪堪落地，噼里啪啦一砸，荡出一声动乱之声。“你…好毒辣的心肠……”许秋月趁阿雀缓缓颓然后退的动作，自顾自软了两腿，抬手慌乱捂住了正在汩汩渗血的伤口，檀口轻启还不忘将责任尽数推去阿雀的身上，“姨母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阿雀痛哭着不停后退，尽管两手已然高高举起，却没有人会忽略那把从阿雀手中掉落出来的匕首白刃之上隐隐透出的血光……“夫人，请您相信我啊夫人！”

阿雀飞快的跑去燕夫人身侧，双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手紧紧拽住了燕夫人的裙角，哭诉着自己的无辜，可是燕夫人的目光却只顾落在许秋月的身上，慌乱地抬手招呼道，“快来人！快来人将表小姐送下去！”

彼时许秋月已将双眸一闭，身子瘫软倒了下去。家丁二三涌动过来，将人扶起便往外送，燕夫人见状才放心几分，终究轻轻放下了抚摸着自己胸口，借以平静心肠情绪的双手。她的目光冷冷低落下来，望着阿雀时似乎添了几分薄愠，“本夫人不是已经告诉你了！本夫人会替你查明真相！你简直是糊涂！”

“夫人…我没有！我没有啊夫人！”

尽管阿雀仍旧在不停哭诉，但燕夫人却还是甩袖转身，冷冷落下了一句，“将阿雀给本夫人抓起来，好好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