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的燕云柳醒了,一双手两条腿,仍旧死死将越昭然锁扣在怀里,自己瞧见了也羞红了半张桃花面,恨不能立时找个洞钻下去,免得人人都瞧见她这幅婴孩儿的模样,越昭然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手麻的厉害,当燕云柳下床去的时候,慢悠悠在背后喊了一声。“喂——”燕云柳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回头,越昭然便又兀自说下去,“我手麻的利害,睡的也不算好,你今日便自己吃饭罢,走时同我说一声就好,我,再睡会儿。”
燕云柳恨不能跺脚——不对,是恨不能跺他,但人家好歹也是为了自己才麻了手,何苦又多说呢?于是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而后就气鼓鼓的将帘子重新放了下来,自己往外间去吃饭了。头一顿没人说话的早膳吃的不算很好,当然了,燕云柳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到没了越昭然就要痛哭流涕的程度,吃的不好,也不是吃的不够饱,待到吃饱,才轻轻悄悄的撩了撩帘子,偷偷瞥了一眼仍旧在睡的越昭然……“我…”燕云柳终究抿了唇,没有再说别的,只将帘子又放了下来,回身出屋,对着翠翘说道,“我就不打扰他了,等他醒了,你再同他说吧。”
翠翘可是眼看着俩人这番纠结的,此刻憋笑未果,终究哈哈两声,才对着燕云柳说道,“我说少爷,您同他说一声,也没什么的,他还能不肯你走啊?”
翠翘抬袖掩住嘴巴,笑眼却根本挡不住,弄得燕云柳面上红一块青一块,很不好意思的哼了一声,便拔腿溜了。……彼时越昭然终于补够了觉,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而后便优哉游哉撩了帘子,慢吞吞走出来,翠翘正站着打哈欠呢,见人出来才好容易提起了三分精神,一壁迎上去替他整理衣裳,一壁交代道,“少爷早就走了,说你睡的熟,不好意思打扰,就没进去——”“走了?”
越昭然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却还是抿着唇角笑了笑,而后才抬手替自己将衣领抚顺平整,缓缓说道,“走了就走了吧,她八成是不好意思了。”
“我瞧着也是,少爷走的那会儿,脸都红了大半呢。”
翠翘虽然已经知道了燕云柳的真实身份,但人前人后仍旧叫的规规矩矩,这也是越昭然特意叮嘱过的,生怕他们一个脱口而出,给两家都惹上不得了的大麻烦。翠翘替人整好衣裳,便也去到桌前,舀粥布菜,做的认认真真,“早膳也热过一回了,您现在用,大抵连午饭都免了——喏。”
一碗粥送到脸前,越昭然却仍旧惦记着方才翠翘嘴里的那句‘脸红了大半’,好半晌才接了碗,摇首笑道,“等她晚上回来,恐怕我还能瞧见他的半张红脸呢。”
“好了,喝粥吧。”
越昭然终究闭嘴,不再多说了——可是昨夜仿佛呆滞一棵树的过往,却始终不能轻易被抹去,彼时日光洒落,普照万方,不知燕云柳今日回来,还有没有红脸给人看?……一个人的饭桌显得有几分冷清,不过对于越昭然来说也实在不算什么,毕竟往常燕云柳出去应酬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吃饭看书的,不过今天,实在还有点不一样……因为一碗粥还没喝完,门口就响起了声音。“谁?”
越昭然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而后端粥的手,便开始微微颤抖——不过更惨的是,还没等他颤完,门就开了。“是我。”
燕夫人的声音连同着答案一起送还,越昭然的眉梢微不可察却又不自觉的扬了三分,很快便被迫压平,放下碗的同时,一下子站了起来,“阿娘,您怎么来了。”
其实按说,越昭然现在跟燕夫人的关系已经比以前有了很大的好转,比如燕夫人不再一心一意觉得她是个皇帝派来的奸细,也不会满心满意想着给他下绊子穿小鞋了,至于许秋月…恐怕这就是阻挡在燕夫人和越昭然之间最大的阻碍吧。不过在越昭然看来,这也是完全可以克服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来瞧瞧你。”
燕夫人站在那里,威风八面,稳如泰山,四个字一出,就吓得越昭然恨不能立刻丢盔卸甲,抱头鼠窜,不过很可惜,他此刻连抱头鼠窜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只是匆匆擦了擦嘴,而后便恭恭敬敬的说道,“阿娘您坐,那啥,喝粥吗?”
……很明显,燕夫人是不会认可越昭然这种睡到日上三竿的行为的,当然了,你也不能非得和燕夫人掰扯这个道理:比如越昭然平日都是很早起床,今天不过是因为您‘儿子’睡觉实在太像个树袋熊,才导致他没睡好,只能在您‘儿子’走后才有补觉的功夫对吧?想也知道燕夫人不会相信咯——“谢谢,不用了。”
燕夫人的眼睛轻飘飘往越昭然手中的粥碗上瞥了一眼,而后才端然落座,跟在她身后的玲珑便赶上来替人擦桌子,越昭然见状,也没办法,只好木然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而后垂了垂眼睛,暗自计算着燕夫人今天突然来找自己到底是所为何事。不过很快,他就从燕夫人的口中听见了真正的答案——“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关于秋月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燕夫人的淡然,实在显得有些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