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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锦衣之力,喜悲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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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无人应答。

救赎机会摆在面前。

但只免死。

不免罪!

自家人知自家事。

自诩为清官好官。

可说到底不是啊。

贪赃和枉法。

自古以来就是绑在一起的。

若是主动交代。

以陛下在乾清宫的“暴虐”,最轻,也会罢官去职。

若是严重点,流放三千里,也是可能的。

可是。

数十年寒窗苦读。

穷尽半生的钻营。

宦海中的浮浮沉沉。

父母长辈的殷殷期盼。

子女后辈的顶礼膜拜。

以及权力带来的生杀夺予等等。

仅凭陛下一言,就此放弃。

请恕臣等做不到啊!

“看来,朕的爱卿,皆是清廉正直之辈!”

朱由检点点头,边走边道道:“朕也希望如此!

沈炼,明日午时,请文武百官全部到西市观礼,把那些犯官家眷族人,全斩了!

今日早朝就到这吧,若有旨意降下,会由内阁传阅各部,众卿,各自回衙!”

“臣遵旨!”

“恭送陛下!”

……

内阁。

就在午门左侧。

这个距离。

方便皇帝随时召见阁臣。

若阁臣有紧急事务需要禀告皇帝,也不至于因时间耽搁误事。

叶向高。

作为国朝内阁首辅。

一般在文渊阁处理政务。

点完卯后,由三子叶成昌搀扶着回到了阁内。

“父亲,去召太医过来吧?”

叶成昌为老父亲脱下靴子,又撩起裤腿,看着膝盖处的肿紫,忧心道。

回来途中。

听到韩阁老为门生故吏讲东暖阁发生的事。

才知道老父亲跪了一个半时辰,下了午门门楼,站都站不稳了。

“回户部点卯,别在这!”

叶首辅从政务堆中取过一封公文,拿起了狼毫笔,开始阅览票拟。

偶有一些重要政务,会单独放在匣子里,会有专人呈送乾清宫,由陛下批阅。

这。

正是国朝现行的政务处理方式。

重要政务,陛下朱笔御批。

不过。

在此前数位先皇时期。

司礼监代皇权朱笔御批的次数,往往比先皇朱笔御批次数多。

不重要政务,内阁众位阁臣票拟。

票拟。

也就是投票表决。

但因万历帝、泰昌帝、天启帝时期,次辅群辅们与皇帝说不上话。

叶首辅作为“独相”,往往一人票拟。

如今皇位更迭。

叶首辅票拟过这些不重要政务后,命人把这些公文抬到次辅群辅们的阁内。

开启共同票拟。

“怎么还没走?”

叶首辅放下狼毫笔,看着坐在门槛上看雪发呆的儿子,摇摇头道。

三个儿子,长子、二子,可谓是聪明伶俐,世事洞明!

唯独三子。

能力平平,常鳞凡介。

若非有他这位内阁首辅老父亲在,早就被这诡谲官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父亲,我这个小小的户部主事,没人会在意我的存在,不点卯,只是扣点俸禄而已。”

叶成昌为老父亲沏好了茶,垂首躬身站着,坦白道:“但我有些事不明白,想请教父亲。”

“大明律,无故不点卯,廷仗二十,回户部后,自己个儿到管门那领!”

叶首辅喝了口茶,毫不留情对儿子缺勤的事定下来基调。

点卯。

对应的是“治庸”之策。

对于迟到早退,缺勤等“慵懒散”行为的官员,本朝是廷仗。

缺一天。

笞20小板。

每缺三天。

罪罚加一等。

最高是100大板。

当然。

惩罚手段不止是廷仗。

扣俸禄、降职、撤职,甚至坐牢等手段,也会视情况而定。

叶成昌苦着脸,本想着扣点俸禄就扣点,但没想到老父亲一句话,就要挨板子了。

只希望管门的人能下手轻点。

不然几天别想坐着,连睡觉都只能趴着。

“说事吧!”

“父亲,您真的心甘情愿为蓟辽捐出了两百多万两纹银?”

叶成昌调整好心态,犹豫道。

这个问题。

在乾清宫内就想问。

之后又见到了九百万两纹银的震撼。

心中的不舍简直要溢出来了。

那可是座小银山啊。

“嗯!”

叶首辅平静地看着三儿子,轻轻点了点头,发出个鼻音。

“敢问父亲,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验证一个感觉!”

闻言。

叶成昌瞪大眼睛,嘴角疯狂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感觉。

花半年国朝赋税来验证。

父亲。

您估计是第一人。

“这银子,能不捐吗?”

叶成昌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对,强行解释道:“查抄阉党,国库入银九百余万两纹银,蓟辽之难自解,父亲您能否向陛下收回捐银的话?”

叶首辅沉默了。

浑浊的目光复杂看着三儿子,数十年以来,认为还算能言的口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其入官场,真是错了。

良久。

叶首辅闭上眼睛,尽可能克制道:“君前无戏言!”

“知道了,儿子这就回户部领廷仗。”

叶成昌略带委屈道。

看出父亲心情不太好,就明白刚才说错话了,虽然不知道错在哪,但赶紧跑路准没错。

咚!

咚咚!

敲门声。

惊醒了气氛奇怪的父子俩。

只见魏忠手持黄绢满脸笑容走了进来,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户部部堂大人领谁的廷仗?”

户部部堂?

不是阉党官员被烧死了吗?

有新上任的部堂,要挨廷仗吗?

叶成昌陷入呆滞。

对此。

叶首辅叹了口气,眼底深处满是愁苦,但动作不慢,迎上前去。

“魏公公。”

“首辅大人!”

相互见礼,魏忠笑容不减,似是羡慕道:“恭喜首辅大人了!”

“魏公公,愁有千万,喜从何来啊?”

“圣旨到!”

“叶向高接旨!”

魏忠神秘一笑,手中黄绢一抖,朗声道。

“喜事”来了。

“臣接旨!”

叶向高携子叶成昌连忙跪倒,礼仪分毫不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乾行翼赞、必资内职之良坤教弼成。

式重淑媛之选,爰彰彝典特沛隆恩。

咨尔叶氏、敏慧夙成。谦恭有度,椒涂敷秀。弘昭四德之修,兰殿承芬。

允佐二南之化,兹仰承懿命立尔为皇贵妃。锡之册宝。其尚只勤夙夜。

衍庆家邦。雍和钟麟趾之祥。贞肃助鸡鸣之理。

钦此!”

魏忠递出圣旨,欠身道:“恭喜首辅大人荣升国丈!”

“臣领旨谢恩。”

叶向高心情沉重到极致,脸上却有笑容出现,双手接过圣旨。

该来的。

还是来了。

“首辅大人和三少爷,请跪着,咱家这还有件喜事!”

魏忠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道黄绢,喜不自禁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初登大宝,为国朝祈福…叶成章…大理寺卿…审十年冤案…平反。

钦此!”

“臣领旨谢恩!”

叶向高觉得浑身无力,笑容僵在脸上,恭敬接下圣旨。

差点没接住。

薄薄的一道黄绢,却像个成年男子那般重。

“首辅大人、三少爷,再请跪,咱家这,还有喜事!”

魏忠看到老对手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乐出了声,喜笑颜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叶成昌…户部尚书……”

后面的字。

叶首辅已经听不清了。

那个感觉。

验证结果了。

但。

这份“圣眷”。

叶家承受不来啊。

“臣领旨谢恩!”

直到魏忠的声音消失,叶向高凭感觉谢恩。

至于这道圣旨。

是由兴奋到举足无措的叶成昌接下的。

“小阁老,恭喜了!”

魏忠明白老对手浑浑噩噩的状态,再去刺激没有意义,转头向叶成昌拱手恭贺。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的很幸福。

“魏公公叫我什么?”

叶成昌敏锐捕捉到要点,两眼放光道。

这称呼,比户部部堂大人,听着舒服多了。

“小阁老啊!”

魏忠哑然一笑,颇有深意道:“您这么年轻,就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距离入阁拜相一步之遥,您的父亲又是内阁首辅,提前称呼您小阁老,不为过吧?”

“魏公公谬赞了,父亲是父亲,我是我,不可混为一谈。”

叶成昌连连摆手,但笑容就没少过,显然,对这称呼,很是满意。

“大喜大悲容易伤身,小阁老可要多劝劝首辅大人,莫要太过激动,圣旨降完,咱家该回皇宫向皇爷复命了!”

“魏公公慢走。”

……

东暖阁。

曹正淳、雨化田肃穆而立。

“事情办的怎么样?”

朱由检站在窗前,看着又从天上飘落的鹅毛雪花,轻声问道。

两厂督主消失这段时间,可不是什么都没干。

话音刚落。

曹督主的禀告就到了。

“回陛下,奴婢已派出东厂番子,奔赴了蓟辽,对蓟辽之事进行全面调查,凡是有牵扯的,奴婢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京城内的东厂暗桩,奴婢增加了十倍的数量,只要有官员及其亲眷想要离京,就会有一队人马秘密跟上。

京城内的钱庄,奴婢无一遗漏,全派出好手,暗中找到账本后进行了抄录。

整个国朝官员在京钱庄的银两情况,东厂已全部知晓,只是很多官员并未以自己名字交易,需要时间核实。”

“干得不错!”

“陛下隆恩,奴婢粉身碎骨也难报答,本分而已。”

“东厂整顿之后,应该是少了些人手,去内帑支个十万两纹银,填补填补,不要让朕失望!”

“奴婢叩谢圣恩!”

曹督主跪地谢恩,起身后,不忘挑衅瞥了雨化田一眼。

得意洋洋。

“西厂怎么样?”

“回陛下,调查蓟辽、暗桩和钱庄的事,西厂已分派人手进行,不日就能得到结果。”

雨督主没有搭理挑衅,上前来,恭声道:“除了这些,奴婢派出人手,去引导梳理即将到来的灾民,调动了西厂部分物资,对受灾比较严重的灾民进行救济和救治。”

“很好!”

“谢陛下夸奖。”

“赈灾消耗,叶相一力担之,西厂的亏空,届时向叶相索要即可!”

“奴婢遵旨!”

雨督主笑容逐渐轻松,多了几分喜意,不留痕迹回敬了曹正淳的眼神。

言语谄媚。

终究比不上实干。

陛下的话。

就给西厂定了基调。

这是在为赈灾办事,帮叶首辅的忙。

等事情解决,消耗的物资,人手等等,可以名正言顺向首辅府索(敲)要(炸)。

能够得到的,比十万两纹银只会多不会少。

曹正淳不甘示弱,轻轻冷哼一下,但眼中的羡慕嫉妒是骗不了人的。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沈炼觐见!”

“宣!”

沈炼来了。

正在“斗眼”的两位督主立刻恢复了气势。

两厂吵归吵,闹归闹,但绝不可能在锦衣卫面前丢脸。

这是底线。

“吾皇圣安!”

“朕躬安!”

朱由检点点头,回到御案前落座,认真道:“做到哪了?”

“回陛下,北镇抚司(锦衣卫诏狱)自查,各方探子共计三千六百七十二人,审讯幕后主使归档,其自杀及处决三千六百七十二人。

奉陛下旨意,锦衣卫在京密探两万七千六十五名,已全部结束潜匿,完成重启,对在京五千两百一十位官员、四十九名国公爵爷进行秘密监察。

锦衣卫释放信鸽六万一千二百一十一只,向隐藏在地方上的密探传达圣意,不日能完成监察国朝事宜。”

沈指挥使躬身汇报道。

信息之庞大。

听的两厂督主目瞪口呆。

锦衣卫,明面上的人数,只不过九千人左右。

竟然有超过三成,是其他势力的探子。

这。

只是稍微震惊了下两厂督主。

关键的是,锦衣卫的密探数量,在京两万多,在地方六万多。

若是再加上明面上的,锦衣卫总人数近十万人。

原来。

在东厂、西厂和锦衣卫中。

锦衣卫的势力,是最小的,最弱的。

曹督主和雨督主就没正眼看过沈炼。

现在。

东西两厂人手、势力加一起,连锦衣卫一半都不到。

这令两厂督主略显尴尬。

思考着。

以后是不是该对沈炼客气点。

“嗯,对密探本身的甄别也要同步进行,严防出现叛变事件泄密,不能出现官员人人自危,动荡国朝的局面!”

朱由检目露寒光,冷声道:“内帑拨银百万两给锦衣卫,务必以最快速度,查出国朝内部全部虫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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