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
张国维注意到身旁来人，呼唤道。
声音不大不小。
但刚好阁内阁外的人，都能听到。
阁内的人。
下意识地循声望来。
“小玉笥啊。”
魏忠回过神，注意到阁老们的神情，饶有兴趣道。
这人啊。
不能说“势利眼”。
但总会见风使舵。
在代任锦衣卫指挥使时，小玉笥是毕恭毕敬的。
这刚卸任没多久。
小玉笥就学会给阁老们通风报信了。
难不成。
小玉笥觉得，职位没了，那在锦衣卫看到无数密使讯息也能忘了？
“魏公！”
张国维感受到极大压力，硬着头皮道。
非是其他，职责所在，只得如此。
外人来了，就该提醒和知会阁老们。
“人啊，不能这样，至少不应该这样！”
魏忠隐晦敲打道。
很有潜力的孩子，可不能学会前倨后恭的姿态。
败人品。
“魏公教导，铭记于心！”
张国维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没有半点抵触。
听人劝吃饱饭。
“行了，咱家进去了。”
魏忠见过千百样人，自然知道如此姿态的背后，心中是何想法。
但是。
犯不着和小辈置气。
抬步进入文渊阁，就低下头，又抬头的功夫，魏忠脸上堆满了笑容。
“给阁老们道喜！”
魏忠拱着手，笑意灿烂道。
见此。
叶首辅、何阁老和萧阁老，右眼皮顿时狂跳。
这阉贼。
又特孃的开始了。
但是。
拿着圣旨呢。
又不能把气氛僵在这。
“愁有千万，喜从何来？”
萧阁老叹了口气，接过话茬道。
叶首辅、何阁老目光复杂。
戒备之意，瞬间升腾。
“皇爷旨意，国朝人才短缺，偶然得知阁老家中遍地良才，故降下天恩，不拘一格提拔诸位的公子孙儿。”
魏忠仿佛一无所知，笑着将圣旨递出，又从袖中取出份名单，恭贺道：“这是陛下拟订的诸位阁老公子孙儿之职，请过目。”
萧阁老翻开名单。
看到首位名字一惊，忍不住瞥了眼叶首辅，摇了摇头。
又看了几个名字，自家儿子、孙儿赫然在列，对圣意了然于胸。
无需再看。
随即将名单递给了何阁老。
何阁老简单翻了两下，脸上肌肉颤了两下，就合上了。
名单。
终是落到了叶首辅的手上。
“恭喜首辅大人，自此叶家一门四杰，名入古今显赫世家之列！”
魏忠深施一礼，由衷道。
在汉朝时。
有汝南袁家、弘农杨家，四世三公。
在唐朝时。
有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五姓七望。
似此等家族。
为华夏千古留名。
在当朝。
之前两百多载没有。
而今。
福州叶家，正式踏入显赫世家之列。
“恭喜首辅大人！”
何阁老、萧阁老，齐声作揖，恭贺道。
甭管前路如何。
此时的叶家，荣耀至极，理当祝贺。
“谢陛下隆恩！”
叶首辅从桌案后走出，整理了下袍服，走出文渊阁，面对东暖阁方向而跪，叩首道。
闻声赶来的内阁属官，进行些许交流后，惊诧万分。
不过。
想法再多。
不影响手上、身上的动作。
不约而同地朝叶首辅作揖行礼，朗喝道：“恭喜首辅大人家族晋升千古之列！”
三叩九拜毕。
叶首辅起身，额头见红，隐约有鲜血痕迹，可见诚心。
注视阁老们进入文渊阁，属官们眼神交流了下，立刻各归其位。
哪怕是行走时，交接政务时，都蹑手蹑脚的，争取不发出半点声响。
整个内阁霎时间安静下来。
“魏公公。”
叶首辅用门生端来的清水净面后，收拾完心情，恢复了些仪态，轻声道。
这事。
不能就这么结束。
“咱家在！”
魏忠笑容不减，应声道。
对接下来的发问，已有些预料。
“敢问魏公公，是何人为我孙儿求来高官之位？”
“这，咱家不能说。”
“那，我的问题，魏公公，只需答“否”，或者不回答，可？”
魏忠：岁月静好站着。
“是沈炼为我孙儿求来的吗？”
魏忠：岁月静好站着。
“嗯。”
叶首辅了然，继续道：“是沈炼制定的这份晋升名单吗？”
魏忠：岁月静好站着。
“最后一问，陛下，是想杀掉这份晋升名单上的人吗？”
“不是！”
魏忠笑容瞬间消失，冷声道：“对诸位“贵公子”的任命，只有高官低官之分，但无一例外，皆是北原省的实权。
皇爷，不会拿北原省百姓的命开玩笑，而只为去杀“贵公子”。
因为。
没有必要。”
作为皇爷的近人。
最清楚皇爷对待百姓的态度，赤诚之至。
要是“贵公子”们没有能力，皇爷绝不会同意沈炼的举荐。
像叶首辅担心的。
有意对军政双方重臣将帅二代三代子孙的设计杀害，那更是无稽之谈。
说句伤人的话。
皇爷想杀的人，连理由都不需要，只需说一声，锦衣卫、东西厂，就能让人死的无声无息。
而且。
以他对皇爷的了解。
只要“贵公子”们在北原省好好干，别搞事、别作死，必将前程似锦。
“我明白了。”
叶首辅松了口气，一躬到底道：“多谢魏公公。”
只要不是为了杀。
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捧杀？
叶家一门三杰是捧杀！
叶家一门四杰还是捧杀！
都已经被捧这么高了，再高点也无妨。
“哼！”
魏忠无视其感谢，瞥了眼众阁老，冷哼离开。
一群人老成精的家伙。
人。
被张国维恭敬送出内阁。
文渊阁内的气氛，仍然在凝滞着。
晋升名单上的人。
是各家最优秀的二代子、三代孙，是指着传承家族的。
但身处内阁，见过优秀的人儿多了，真正能成长起来的，没几个。
陛下给出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或许。
这真的是天恩浩荡。
可是。
怎么就放不下心呢？
“走，去锦衣卫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