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城郊这所废弃的工厂时，周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值傍晚时分，夏日的余热还在，按理说不应如此。

周为环视四周。

残破的墙壁，裸露的钢筋，肮脏的垃圾，时不时还传来几声乌鸦的鸣叫，这里处处透着一种腐朽破败的气息。

尤其是，离这不到500米的地方是随市的老火葬场。

他搓了搓胳膊，正在纳闷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见面时，二楼一个没门的房间里露出了一个人头。

那人朝着周为点了点头。

俞正会。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周为，约他到这里来。

周为上了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发现这里不只俞正会一个人。

离他三五米的地方，还有四个人。

两个人站着，两个人跪着。

跪着的两个人头上都套着黑色的头套，双手双脚都被捆着。

他们不停地哆嗦，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

站着的两个，左边是个男人，寸头，脸上有疤，嘴里斜叼着一根烟，烟头已经烧得老长，他却不管不顾。

右边是个女人，一头红发最是抢眼，同样抢眼的是她的皮衣，紧紧地勒住身体，将她惹火的曲线

她让周为想到了猫女。

“猫女”嘴里嚼着口香糖，微侧着头，斜瞥着周为，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小为，我给你的书收到了吗？”

俞正为还是像以前一样，乐呵呵地打着招呼。

“收到了，看了几页。”周为按住心中的好奇，以一种随意的口吻回答道。

“这关系到我们以后的计划，可不能只看几页。”

才过了两天而已，周为感到自己跟俞正会前几天刚培养出来的一点感情几乎完全消失殆尽。

“俞总……”周为耐不住性子，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寒暄上，他想问俞正会关于案子的事。

他迫切地想知道后续，想知道答案。

谁知刚开了个口……

“等等！”俞正会伸手止住话头，“先解决这两个人。”

猫女和烟男摘下了跪着两人的头套。

一个是小沐，另一个人不认识。

两个人此起彼伏地磕着头，嘴里呜呜大叫，仿佛在喊饶命。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工厂里，听起来甚是凄惨。

“这两个就是那天去你家放火的人。现在我把他们抓来，要杀要剐，由你处置。”

“至于小沈”，俞正会语气中带着叹息，“他已经死了，已经付了代价，你就别再深究。”

周为拿开了小沐嘴里的黑布，他呛了几口，跪行到俞正为的面前。

“俞总，俞总，饶我一命吧俞总！”

“你刚才没有听到吗？要杀要剐，由他说了算！”俞正会指了指周为。

小沐又跪行到周为的面前。

“周哥，周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我一命吧！”

涕泗横流，五官乱飞，小沐求饶的样子让人不忍卒视。

另一个人也跪行到周为面前，“碰碰碰”不停地磕头。

周为一时间为难起来，来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要面临这样的问题。

不过刚才俞正会的一番话倒是实锤了小沈就是下命令放火的那个人。

小沐，还有这个不知道姓名的人，他们都是普通人。

心眼并不坏，只不过因为要报恩，所以做了错事，因为这个杀了他们，有点于心不忍。

但那天要是没有奶绿提醒，我和姐姐可能会被直接烧死，这个仇不报又不行。

怎么办？

周为偷偷观察在场几个人的反应。

烟男重新叼了根香烟，表情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对这个局面不怎么关心。

猫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表情好像在说，我看你怎么办。

俞正会则紧紧地盯着自己，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周为想到了刘宇傲。

“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周为冷冷地说。

两个人不再哭喊，都呆呆地望着周为。

“但是你们要去刘氏的矿厂里做矿工！”

两人不解。

“你们要收集任何你们觉得有用的信息，然后定期向我汇报！”

矿工要深入地下数百米，工时长，环境差，待遇低，风险大。作为对他们纵火的惩罚，再合适不过了。

同时，他们能收集到刘氏的内部信息，那些信息可能现在没用，但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不会有用。

听到这里，两人低头不语。

周为知道他们在心里权衡。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去做矿工，二选一，只有5秒钟，5……”

“矿工矿工矿工，我选当矿工！”小沐挺直了腰板，拼命凑近周为。

另一个人也在后而疯狂地点头。

周为笑了一声，表示满意。

“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当卧底的，我每个月还会给你们每人发5000块。打一份工，领两份钱，香吗？”

“香，香，香！”小沐连连说香，另一个人连连点头。

啪，啪，啪，啪……

俞正会拍着巴掌，走到周为面前。

“漂亮，小为，真漂亮，不过……”

他向猫女烟男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会意，各自撬开跪地两人的嘴，朝里面塞了一颗药丸。

“这是爆血丸，三个月一发作，发作时血会极速膨胀，3秒之内人就会血管爆裂而亡。”

跪地二人组听后拼命地抠着嗓子眼。

“这是解药，只要在发作前吃下它，就会保三个月的平安。”

俞正会拿出一个瓶子，将它递给了周为。

“好好干活，别玩花样。”俞正会怒目圆睁。

两人吓得满头大汗，点头如捣蒜。

“还不快滚！”

猫女在他们身后轻轻一挥，两人手脚上的绳子便应声而断。

他们像两条被猛兽穷追的兔子一样，倾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也走吧，我和小为有些话要说。”

猫女走近周为，朝他吹了一个泡泡，泡泡彭的一声破了，口香糖粘在她的红唇上，她笑了笑，做了个起身一跃的动作。

这是二楼，是工厂的二楼，比一般公寓楼的二楼要高的多。

烟男一把抓住了她，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乖乖地走楼梯离开了这里。

偌大的工厂只剩下周为和俞正会两个人。

“小为，你刚刚的决定很聪明，不过，想要人受制于你，光给枣吃是不够的。”

“你们一开始就准备这样做了？”周为问俞正会。

“说要杀要剐只是吓吓他们，我们是不会对普通人下手的。

他俩知道的太多，尤其是小沐，还直接参与了杀刘宇杰的行动。

为了不让他们走露风声，只好出此下策。”

“你早就知道下令放火的是小沈，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沈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在情感上太钻牛角尖了，他有今天，我要负很大责任。”

俞正会一脸的落寞。

“有一段时间，我想找刺激，挑来挑去，选中了他……”

“打住！”周为不想听这个。

“我知道是他下的令后，也十分生气。

没多久你指名让他扮女装去杀刘宇杰，我想这是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就命令他全力配合你。

谁知他竟走上极端……”

俞正会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天小沐休息，我把他叫来参与行动，就是准备等杀掉刘宇杰后，再给他吃爆血丸。

一是作为惩罚，二呢也是给你个交待。”

“原来如此……”

“不过，你想的办法也不错，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对付刘氏的，现在先埋两根钉子进去，有备无患。”

“小沈，是武者……”周为故意话说半句。

“他在跟我之前，是三级武大的大一学生。”

“他竟然放弃了？”

“是的，他放弃了，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他对我……”

周为沉默，良久，他才重新开口。

“玉明酒店的事全部摆平了？”

“摆平了。”

“我听说卫正没有找到酒店的监控视频？”

“被我叫人毁了。”

“你？为什么？”

“因为玉明酒店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