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这台。”

女销售心里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脸上还得挂着微笑。

哼，人字拖，大裤衩，这么寒酸！买得起嘛？

一个多小时了，这里问问，那里瞅瞅，逛菜场呢？

跟你前后脚进来的那个穿红衬衣的男的，现在已经在谈单了。

马的，李四运气真好，一接一个准。

要是刚刚晚一步去门口就好了，那现在谈单的人就会是我。

我特么运气怎么这么差，哪天休息一定要去趟白云寺。

“你好，小弟弟，这辆车要五十万。”

“我要这台。”

“这辆车要五十万，落地的话差不多六十万。”

“我要这台！现货！”

女销售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表情严肃，眼神凌厉，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好先生，这台车没有现货，一般要两个月，如果加价的话，可以提前一个月。”

“我要现货，有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

少年转身欲走。

这时一个穿着阔腿裤的女士走了进来。

女销售认出这是她的客户宋姐，今天过来提车，提的就是少年想“买”的那一款。

“这车越看越好看。”宋姐走到样车前面，欣喜地打量着。

女销售不再搭理少年，凑上前去：“宋姐，就等您啦，咱马上开始提车仪式。”

后厅。

红花，气球，相机。

邋遢少年也跟了过来，他围着车绕了一圈，突然对宋姐说：“卖吗？”

宋姐勃然大怒：“不卖！”

“80万。”少年幽幽报价。八壹中文網

女销售心里一惊：

好聪明！

落地60万，提前拿车多10万，宋姐的成本是70万。

他为了抢车，直接抬价10万，合情合理。

这么点时间就算清了其中的门道，他是不是看了宋姐的购车合同？

“不行。”宋姐不以为然。

“90万。”

女销售看向少年，他的眼神很坚毅，仿佛在说，我势在必得。

宋姐的喉咙动了几动。

“100万。”

宋姐沉默。

女销售呆住。

大约三十秒后。

“弟弟长得真帅，真羡慕那个女人。看在弟弟长得这么帅的份上，我就忍痛割爱，成全弟弟吧。”

两人就在店里完成了交易。

看着少年眼都不带眨的转给宋姐100万，女销售肠子都悔青了。

今天她深刻的学到了一课：不要以貌取人。

“那这个提车仪式？”她小心翼翼地问少年。

“不用了！”少年开车扬长而去，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车屁股。

……

“三台13，一台13pro，pro要苍岭绿。”

一进门，穿着短裤、人字拖的周为就对一个愁眉苦脸的女店员说道。

“好的好的，要多大内存？”女店员由愁转喜。

“1t。”

“等我一下！”她风一般地往仓库跑去。

三分钟后，周为刷完卡，拎着四台手机离开了专卖店。

“太好啦！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终于转正啦！”

女店员望着周为高大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

……

碧水湾，随市的楼王。

林婧的很多学生都住这里。

随市一般的公寓房是7000多一平米。

碧水湾要15000一平。

下午三点，周为在购房合同上签了字。

房子的原主人，一个用厚粉掩盖自己老态和疲态的中年女人，拿着合同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

挂牌5个月，终于卖出去了，可以过几个月的安稳日子了。

她望着买她房的少年，猜测他的身份。

“听说你楼下还有一套房子？”周为突然开口。

“是的。”

“也卖给我吧。”周为淡淡地说。

“不卖！”女人一口回绝。

“你欠债吧？”

“你！”女人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中介小哥，“胡说！”

“我多出20万！”

“不行，这是我在碧水湾的最后一套房子，不能卖。”

语气并不是坚决。

她这话像是说给周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在碧水湾有房，就相当于跟人说你在汤臣一品有房一样。

是一种面子，是一种荣光。

周为看着她。

她富过，如今落魄了。

就像她的容颜一样，

美过，但迟暮了。

楼下的那套房子，和她脸上的粉一样，是一种对过去美好的留恋。

“你也不住这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离百年之约只有十年，越往后房子越不值钱。何况……”

周为顿了顿，“何况你欠的钱还那么多！”

女人盯着周为，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划过脂粉过多的脸庞，留下几道灰色的痕迹。

泪水坠落，一如她此刻的境遇。

“要不是我老公误信了那什么什么教，整天说什么人必有一死，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越说越委屈，说完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周为和中介小哥默默走到阳台，关上了移门，让女人尽情释放她的情绪。

小哥递给周为一根烟，周为拒绝。

“难怪你叫我带两份合同，原来一开始就准备买两套啊。”

小哥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你说她会不会卖？”

“会！”小哥回答的很干脆。

“哦？”周为转头看着小哥，“为什么这么确定？”

“她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会我知道，叫‘共生会’，听说只要一陷进去，再多的钱也不够用！

我和我同事最近碰到好几个陷进去的，有男的有女的，到最后都靠卖房卖公司还债。”

“哦？有这样的事？”周为倒是没想到中间有这样的隐情。

他上午去了中介公司，这个小哥接待的他。

服务很热情，办事也挺有效率，不到几分钟就找到了周为想要的房子。

房主在碧水湾有两套房子，1701和1801，卖1801，1701不卖。

小哥联系了房主，约好下午一点在1801见面。

周为想把两套都拿下，于是打电话给俞正会，让他帮忙查一下房主，看看有什么突破口。

他这才知道那个女人欠债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欠债。

“有啊，那个“共生会”真的很邪门，那些有钱人都很聪明的很，最后却陷了进去。”

“既然你们知道有这个组织，为什么不报卫正？”

小哥想笑，却被烟呛了一口。

“为什么要报呢？有人卖房，我们才能挣钱，报卫正不就自己断了自己的财路吗？”

周为心想这小哥倒是挺坦诚，耳边忽然传来敲击声。

是那女人，她敲着玻璃，暗示自己好了。

周为拉开移门，和小哥回到客厅。

女人的眼睛红红的，脸上不见脂粉，露出了她真实的面目。

应该是刚才哭的太厉害，把妆全都哭花了，她索性洗了把脸，素颜示人。

周为打量着她。

虽然皮肉有些松弛，但从骨相上看，她年轻时一定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为了区区20万折腰。”

“我再多加10万。”

“成交！”

褪去厚粉遮掩的她多了些爽快与利落，昔日的美丽仿佛也回归了几分。

小哥面露喜色，再次拿出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