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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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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县城就是一条向北的油漆路,县城周边的还比较平整,待走上一段距离,原本的平坦的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路坑。

这年头路上的自行车都少见,别说是小汽车了,每每路过都引来人们侧目。

前往柳河子生产队只有一条路,这个时间生产队的人都在上工,路上鲜少有人经过,宋知意一路慢慢的将车子开到村口。

没有直接去赵家,赵西州给宋知意指了一条小路“从这里开过去,我们绕到村后面”。

宋知意这时候就是个司机全程听赵西州指挥,指哪开哪。

村子里的路倒是比外面的路还要平坦,路两侧鲜少有红瓦房,大多还是土坯房,不像是宋知意想象的那样低矮脏乱,村里的土坯房建造的也非常宽阔平整。

从村子一侧绕到村后的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屋上的茅草也只剩下稀薄的一层。

赵西州下车推开松垮的木门“先把车子开进来”

将车子放在家里太显眼,放到这间破院子里正好,院子平时空着也没有人过来。

“走吧,先跟我回去,这会儿我娘应该在家里”他娘平时操持家里,不怎么上工,也只有秋收的时候才会去。

俩人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也就只有几个孩子看到他们比较稀奇,对赵西州他们还是认识的,只是有些奇怪宋知意。

赵西州家里是气派的砖瓦房,不愧是大队长的家里。

推开院门就听到堂屋里传来嚎叫得声音似是不甘和无奈。宋知意奇怪的看向了赵西州,这是怎么了?

赵西州歪了歪嘴角,不用猜,这声音一听就是赵南风,肯定是这小子又干了什么坏事。

眼神挑了挑,示意宋知意没事。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王月英听到声音眼光往门口一撒就看到老大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哥,哥,你快来讲讲理”听到赵西州回来了,赵南风立马向赵西州求救。

“咦?你是谁?”赵南风刚出门就看到了跟在他哥后面的女人。这,不会是他哥的对象吧,不然怎么会跟他哥一起回来,忘了求救的事,赵南风挤眉弄眼的看向赵西州。

赵西州没理会他那怪模怪样直言道“你又干了什么惹爹娘生气。”

赵南风瞬间就紧张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得,看着样子事儿还不小。

“老二,你一边去,让你哥和姑娘快进来。”王月英嫌弃的将挡路的赵南风拐到一边。

“快进来,这位.....”王月英疑惑的看着赵西州。

“娘,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宋知意”

“宋姑娘快请进”王月英笑着说。这姑娘长得真好看,身材修长,眼睛透亮,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白皙无暇的皮肤也透出淡淡的红粉,一身棕色的大衣和纤瘦笔直的黑色裤子。

屋内赵德运正拿着扫帚疙瘩生气的站在那里,看到赵西州时脸上才有了笑脸。

“爹,怎么了”赵西州声音漫漫的问道。

“这位姑娘,请坐,你是跟我家老大从城里过来的?”赵德运收敛起情绪,平静的问道。

“对,恰好他这次要回来,我也就跟他一起过来了,叔,这次冒昧过来...”

“没事,这有什么,你是老大的朋友我们都非常欢迎”赵德运还没有开口,王月英插话道。

“爹?”

“唉,还不是这小子,非得学人家去黑市倒卖东西的,前些天说有一批好货,这小子不问清楚就匆匆忙忙交上了押金,没想到被骗了,这还好,谁知道他还跟人借了钱,这下子自己的钱打水漂不算,还背了一屁股债,”说起这个恨不得抽赵南风一扫帚。

赵西州看向了赵南风,后者则撇开视线不敢看他,一脸心虚的样子。

“欠了多少?”语气淡淡的问。

“50”赵南风慢吞吞的说。

“呵呵,你倒是好大口气”赵西州嘲讽道,这是有的家庭一年的收入了。

赵南风不敢辩驳,50确实是他借的,不过借的不是一个人的,而是镇上的同学被他借了个干净。

赵西州没有再理他,而是和赵德运说起了这次回家的事情还有宋知意的身份。“爹,她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落户的事情,情况就是刚才和你说说的那样,材料也已经准备好了,爹你就开个生产队的证明直接去公社入户口就行”。

“老大,你给我说实话,这人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从城里的身份转到乡下。”老大说宋知意是省城的人,但是转户籍又没有户籍的迁出证明。

闻言,赵西州只好跟他说实话,就是实话也是提前编好的就是了,宋知意的来意是万万不能透漏的。赵西州思索一番才慢慢道“主要原因是她家那边的关系比较复杂,现在就剩一个一人了不想在再那里耗下去”

说到这里,赵德运有些明白,估计是家里的身份不是很好,这次父母去世想换一个户口,既然是老大的朋友,那人肯定是没有问题。

“那行,那我明天就去跟队里商量,你今天先好好和你娘说说情况。”生产队里不是他一言堂,无缘无故的村里冒出来一个人也不行,肯定是需要交代清楚地的,既然直接从生产队重新上户籍,那就只能是村里证明先前是村里的黑户才可以。这年头,好多村里的人是没有户口的,等到要用到户口的时候才匆匆忙忙的去上户口。

那边,赵南风和宋知意已经聊的火热朝天“宋姐,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省城的姑娘都这样穿吗?”赵南风有些好奇,他还没有看到当地的姑娘有穿这些的。

“这个..也不是,看自己的喜好吧”迎上赵南风炽热的眼光,宋知意有些尴尬的说。

“哦,还是这些衣服好看,哼,他们穿的土不拉几的”

宋知意“......”

“宋姐姐,你能讲讲省城是什么样子吗?我都还没有见过。”赵南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宋知意...她真不知道啊“省城其实和县城差不多,就是多一些楼房还有路上多一些自行车,公交车,街道上的人也要多一些,你要是好奇,等有机会可以去省城看看。”

赵南风瞬间眼神黯淡下来,他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去省城呢,就连去县城都是自己偷摸摸去的,连他哥都没敢找。

“小伙子,别灰心,以后姐姐带你去”

“真的吗,姐姐”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宋知意“....”

一番商议下来,赵西州已经和赵德运确定好了,只需要和生产队的干部打个招呼,明天开个会就成了,就连空白的户籍书都不用去公社去开,赵西州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拿着去公社就行。

王月英也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木质果盘,上面放着些小零食,一看就是招待客人用的。宋知意和赵南风正坐在堂屋的桌前,王月英将果盘放在桌上,上面有一些瓜子,还有白色的糖块,“宋姑娘,甜甜嘴儿”王月英笑着说。

赵西州过来,搬了板凳坐在一边“娘,咱们村早些年有谁家丢过孩子或者孩子走失过吗?又或者谁没有孩子的,最好是现在已经不在的”

王月英的动作一滞,有些奇怪这些问题“问这个做什么?”

“她想要在咱们生产队落户口,因为一些原因,得找户人家认亲”赵西州指了指宋知意。

“这,丢孩子的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好几家,走失孩子的倒是没有几个,至于没有孩子的就是你那族里去世的三叔。”

“娘,你说说具体情况。”

“丢孩子,一般都是那些个重男轻女的人家,丢的也都是女孩子,像是赵老五家里,刘老婆子家里,还有王三家里都丢过孩子,其他不知道的也是有不少,孩子走丢的是赵二华家里的,那年不是去县城的时候孩子不见了吗?说是都丢怎么,怎么儿子不走丢偏偏是闺女,哼,还有赵四海家里的娃子,这个就是那年拐子拐走的,至于你那三叔”

王月英顿了顿“年轻的时候打仗落下来残疾,前几年孤身一人带着一身病回来,说是不想再拖累国家,回来的时候一个半大小子跟着说是战友的儿子,那半大小子将他安置好刚开始还时不时的来看看他,后来来的就少了,你那三叔拜托邻居钱婶子家里照顾,每个月给几块钱,不过还是没有挨过病,过年的时候病死了。”

宋知意听着觉得那个赵三叔最合适,转眼看向赵西州,赵西州眼睛微眯,这些人据他的了解家里都是一大家子人,跟蚂蟥似的,若是宋知意跟他们认亲,恐怕不容易再摆脱他们。

“我觉得还是三叔合适,娘,你觉得呢?”

“娘也觉得你三叔合适,你是不知道那些家里的女孩子可是糟了老罪了哟”想起那换彩礼的女孩子,王月英忍不住一阵唏嘘,妇女主任也不是没管过,可是你再管,你管得了人家父母嫁闺女吗。

“那就是三叔吧,三叔有后村里人村里人也喜得乐见。”

赵西州当天下午就去了公社工作。

期间趁着村里没人宋知意和赵南风俩人背着背篓将车子里带的东西拿了出来。赵南风这才知道,这位姐姐竟然是开着车回来的,这眼光瞬间就不一样了,刚开始也就认为宋姐就是一普通的体面城里人,这看到车就不一样了,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车,现在的车子可都是公家的一般是不会给除了领导之外的人开的。

赵南风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宋姐,你不会是大领导的司机吧”

“想什么呢,我不是,这是厂里的车子,我借来开开,快点拿东西吧!”宋知意好笑的看着他。

后备箱里除了一些吃食就是一些日常用品,面粉换了袋子,其他的东西也是包装拆的拆,换的换。

“宋姐,这,怎么这么些?都是你准备的吗?”赵南风惊讶。

“对啊,我总不能空手来吧”宋知意佯装正经的说。

“嘿嘿,你空手来我娘也不会把你赶出去啊”

“哼,快拿出去吧,我要关上车厢的门了。”

“好嘞”赵南风的背篓里装着面粉还有其他的东西装的满满的,宋知意的背篓里也装了不少。

大手笔,真豪气,赵南风心里赞叹道。

王月英在屋子里看着他们两个都过来,赶紧出门迎上去“哎呦我的老天爷,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家里什么没有,还买这些干什么”王月英佯装生气道,其实心里乐开了花,这些估计都是这姑娘准备的,不管多少有心就好,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多。

“娘,这些家里还真没有”赵南风幽幽的说,他刚才都看到了里面不仅有丝巾还有雪花膏饼干....

“嘿,你这小子,宋姑娘快把背篓拿下来,我帮你拿着”这姑娘一看就不像背过背篓的样子。

“不用,大娘,就剩这两步路了,我背到屋里。”背着东西走了这么远,宋知意稍微有些喘。

王月英帮着从背上拿下来背篓,“你这孩子,怎么不让老二帮你拿,别看他没有老大长得壮,再背上两个背篓也不在话下。”

“没事大娘,这些也不是很多”说着宋知意将东西往外拿,一件一件的。

“大娘,这是白面,这是雪花膏,您每次洗完脸之后抹在脸上,过一段时间皮肤就会变好,还有这个,这个是洗发水,洗头发的家里的人都可以用,这是几条丝巾......”林林总总的桌子上摆满了。

王月英的笑容越来越大“你说你这孩子...”竟然全都是稀罕东西。

赵南风也是心里吃惊,刚才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一包一包的,他还以为是一些吃食。赵南风又想到了他那些被骗的钱,一阵心疼,那些钱就是用来买雪花膏,布料的,之前吴勇也和他打过很多交道,要不是之前赵南风也赚到了钱,这次不会这么信任他的,谁知那家伙竟然跑了,这下只能自认倒霉,也没有办法报警。

赵南风心里隐隐激动,只等他娘不在的时候再问宋知意。

王月英“哎呦我这么大年纪了再抹雪花膏不得让人笑话啊”想想这么大年纪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哎呦,我的娘啊,谁说你年纪大,跟村里的老娘们比比,你可是太年轻了”

“哼,就你油嘴滑舌”王月英心里甜滋滋的。她这一辈子只有俩儿子,没有一个贴心的小闺女,不过还好小儿子不跟大儿子一样冷冰冰。

“对啊,南风说的不错,大娘的皮肤保养的很好的”宋知意也笑着说。

王月英不怎么下地皮肤比较白皙,这一点就胜过了其他好多人。

王月英这一下午嘴巴就没有闭上过,一直在咧着嘴笑。

晚上,赵德运和赵西州带着宋知意去拜访生产队副队长,副队长是村里另一家大姓陈家的。柳河子生产队源于村子靠近一条河,河边还有很多柳树,柳河子这个称号就流传下来,村里有赵,陈两家大姓,其他还有几家散户。生产队的干部基本就是从赵陈两家,两家旗鼓相当,互相牵制着对方。赵家出来一个赵西州,陈家有陈进,陈进高中毕业之后就进了县里的国营工厂,这些年已经有了一官半职。

“建康,在家吧”

陈建康正在用晚饭,蹙着眉道“谁这个时候过来”

“听着像是赵德运”她媳妇疑惑的说着。

“他过来干什么”

“别说了,你快去看看”

“三哥,怎么过来,咦?西洲回来啦,快进来”往后头一瞧,还有个姑娘。

“这姑娘是?”

“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

于春兰眼尖的看着赵西州和那姑娘手里提着东西,笑容瞬间明媚起来。

“来来,三哥快请坐,西洲和这位姑娘也坐”

“婶子,这是我的省城的朋友,宋知意,今天有些事情来找叔”

“哎哟,省城的朋友啊,姑娘长的真水灵,有对象了吗”于春兰眼热的看着宋知意。

“婶子,这是给你和叔带的一些礼物,麻烦婶子了”宋知意趁机将东西拿出来。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嘴里说着不麻烦,手伸过去接东西。包里是一包饼干还有一袋大白兔奶糖,另外还有一条丝巾,赵西州手里拿着的几根香蕉。香蕉这东西在现在很普遍,但是在运输不发达的那个年代,好多北方人都没有见过香蕉。

“哎,这是什么?这赵西州给的是什么东西,不会是山里的野果子吧。

“婶儿,这是南方的香蕉,一种水果,我托朋友带过来的”宋知意解释道。

香蕉?于春兰听都没听过,不过是南方的肯定是好东西,乐呵呵的收下。陈建康听到也没有阻止,有事儿拜托他,那他拿的心安理得。

“是这样的建康,不瞒你说,这孩子是我那族里去世的三弟的孩子”

“赵德景?他还有孩子?”

“对对,哎,其实也不是亲生的孩子,二十几年前德景认识了一个姑娘,但那个姑娘身体不好没有办法生育,后来俩人领养了一个姑娘,不过德景出任务的时候俩人就散了,后来没有找到,谁知道这娘俩就在省城呢。”

“前段时间,那孩子的娘去世之前才告诉她不是亲生的,让她在她走之后找一找德景,这孩子原本想着接替她娘的工作之后就再找,没想到交接的时候出了叉子,这孩子没有户口,她娘去世了,在街道没有人证明也办不出来,只能继续找德景。”

“那姑娘托关系拖到老大这里,老大这一问,才发现这不就是德景吗,这正好这次回家就把这姑娘带上来我们这问问。”

听他说了这么多,陈建康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感情是这姑娘没有户口,这才找到他这边。这生产队要开户籍证明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户籍证明需要生产队的多个干部同意,再加上村里另外十个人证明就可以。

“那姑娘怎么不在省城办户籍,这要是在我们这办了就是农村户口了?”

“叔,不瞒你说,我和我娘才过来没几年,原来是在梧市生活,那边也没有什么亲戚了,没有办法证明,我只能来找找我爹的亲人。”说着宋知意略显哀伤。

这时,赵德运侧过去,瞧瞧的跟陈建康说“这姑娘的工作让人眼红了”哦,那就是有人卡着,他就说吧好好的城市户口不要。

陈建康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说他们这边要是能确定和赵德景有关系他就会同意。听到这后,赵德运笑眯眯的带着来人离开。

“宋姑娘,把东西拿着,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陈建康示意于春兰将东西给他们。

于春兰有些不情不愿,不过还是照做“西州,这东西你拿回去。”

“婶子,这是给你和叔带的礼物,和帮忙又没有关系”宋知意笑着拒绝。

于春兰笑意更甚“那我和你叔就不客气了”

于春兰笑着将人送到门口。

“叔,他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宋知意问。

“哈哈哈,这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还爱占便宜。答应了,明天开会的时候只要证明德景和你娘有关系就行,这事儿又碍不到他什么。”

赵德运带他们来就是给陈建康送好处,虽然这事儿和陈建康没关系,可越没关系越美名其曰拒绝,其实就是和他作对,这收了好处就不一样了,最起码不会阻止。

妇女主任就好说了,妇女主任是王家的媳妇,但是是赵家的闺女,只要这几人同意其他的人就不会反对。

“好了,我去和你爷爷说一说,明天就等着开会就行了,你和小宋说说德景三叔的事情。”赵德运敢打包票也是赵德景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赵德运和他的关系算是最好的。

赵家老爷子育有三儿两女,现在和赵老大一家生活在一起。赵老爷子也当过村长,三个儿子那时都在村里帮忙,本想着以后就把村长传给儿子,谁知道建国之后要人民选村长,后来改为生产队长后更甚,需要村里人选才可以。

赵老爷子的三个儿子都没选上,还是陈家的那个下台之后赵老三也就是赵德运才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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