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在瞬间长大的。

元秀才离世之后，元青词一夜之间褪去了孩童的天真，从软糯的小哭包变成了冷峻的小童。

只是江澜也发现，元青词好像变得更加黏人了。

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间江澜已经是15岁了。

对于女孩子来说，15岁的及笄礼，是她们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一个仪式，代表着她们可以出嫁了。

寻常老百姓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但是江澜是江家的掌上明珠，江家人坚持为她办了一个相对简易的及笄礼。

江屠夫立于东面等候宾客，张氏托盘站在西面，村里相熟的客人在于场地外等候。

江澜沐浴更衣，换好衣服鞋袜，安坐在房内。

及笄礼开始，宾客入座，江屠夫磕磕绊绊的开始致辞。

“小女江澜今日行成人笄礼，感谢……感谢各位到来。”

张氏上前以盥洗手，江澜走出来跟宾客行礼后，跪在中间。

张氏为她轻轻梳理发丝，然后将梳子放在一边。

接下来是正宾出场了，这位正宾是村里出了名的福气老人。

她跪坐在江澜一侧，为她梳头加笄，而后把头上的木簪插到她的发髻上。

“福寿绵长，平安顺意。”

张氏帮江澜正了正发髻，理了理衣衫，轻声说道：“去吧。”

江澜站起身，朝着父母一拜，这礼算是成了。

15岁的江澜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她身姿窈窕，面若桃李，笑起来如枝头的海棠那般娇艳动人。

元青词只觉得心头猛跳，几乎不敢直视这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姐姐。

趁着大人都在忙碌，江澜躲在院子里和元青词聊天。

“唉，总算是结束了，今天这身打扮还真是蛮累的，一点都不自在。”

元青词脸红了红，低着头回答：“还是挺好看的。”

“那可不，这可是花了大价钱做的。”

江澜得意地扬起了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羞涩的样子。

“澜澜姐，过几日我要去参加童试了，如果考中了，我以后就是秀才了。”

元青词第一次参加重大的考试还有点不自信。

“我爹考了一辈子，也只是个秀才，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考好。”八壹中文網

江澜作为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很肯定地告诉他：“弟啊，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是读书的奇才，肯定能考上。”

“若是我考不上呢？”元青词皱了皱眉头。

“考不上就考不上，明年继续啊，反正你才12岁啊。”

江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考不上也没事，有你江姐一口吃的，就有你元青词一口吃的，姐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

元青词很感动，不过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人了。

他定定地看着江澜，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她。

“澜澜姐，我现在买不起簪子，只能自己做了一个桃木簪，有些粗糙……”

“心意最重要，弟啊，你好好考试，相信你一定能够一飞冲天的。”

元青词点了点头，像是做出了郑重的承诺。

“澜澜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以后回报你的。”

江澜淡淡瞥了他一眼，心想：回报不回报的，现在为时尚早。

这小子要是有点良心还好，要是没良心，她直接一根手指摁死他。

……

元青词果然是读书的奇才，县试、府试、院试一路过关斩将，成功考上了秀才。

卢氏喜上眉梢，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多有出息。

12岁的秀才，就是放眼整个曦国，都是屈指可数的。

丈夫死了之后，他们孤儿寡母一直低调做人，现在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卢氏看到那些平常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村里人，现在转变了态度，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元青词考完试，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就看到母亲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开始精心打扮起自己来。

见到儿子回来，卢氏忍不住炫耀起来。

“儿啊，你看娘这身衣服可好看？这身衣服可是花了整整1两银子呢。”

元青词皱眉，自家什么条件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年为了供自己读书，几乎花光了积蓄，平常还需要靠着江家接济才能勉强度日，哪里有余钱去买衣服。

“娘，你哪来的钱买衣服？”

卢氏喜滋滋地说道：“我儿出息，娘这一身衣服不要钱，是镇上布庄的老板送的。毕竟娘现在可是秀才的亲娘啊，怎么能不添置几件好衣裳呢？”

往常元秀才活着的时候，她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心里美得不行。

“无功不受禄，这衣服还是退回去吧。”

元青词语气里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无比的郑重其事。

卢氏本意是想向儿子分享快乐，没想到却被当头泼了冷水，她心情急转直下，很不愿意配合。

“你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打扮一下怎么了？难得有件漂亮的衣衫，你还让我还回去，那我面子往哪里搁？”

卢氏越说越委屈，眼泪瞬间就滑落了下来。

“我就想享享福怎么了？你现在是秀才了，我穿得好些，你也有面子啊。”

元青词知道娘亲不容易，虽有不忍但是他还是开口道：

“娘，这东西咱们不能拿。儿子现在只是一个秀才，就敢借着名头肆意敛财，别人会怎么看我？我还要不要继续考了？”

卢氏有些慌了，问：“有这么严重？昔年我在大宅中，也是经常看到有人送礼啊，这只是一件衣裳罢了……”

元青词叹气：“娘，他们是什么背景？儿子是什么背景？今日儿子不过考上秀才，就有人在背后议论，恨不得将我拉下来。”

“儿子出身微寒，经不起一点波折，若是有好事者，往学正或考官那里一告，儿子恐怕连这秀才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卢氏吓得不轻，立马应下，“娘知道了，娘马上把这衣服退回去。”

说着，连忙跑回里间去换衣服了。

元青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觉得有些心累。

父亲不在了，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可是他如今读书都需要人接济，如何能给母亲好的生活，又如何能够给未来的妻子一个保障。

12岁的元青词，没有高中秀才的喜悦，有的只是对未来生活的迷茫。

他不知道除了读书之外，应该做什么，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