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人群涌动，沈箐站在正中间等着。

周一走过去挽着她的手，走了一会缓缓开口。

“妈，你说我是不是不讨人喜欢啊。”

“怎么会呢一一，妈妈就很喜欢你啊”沈箐看着周一的眼睛，她的眼眸里是充盈的泪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划落。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啦”沈箐摸着周一的头，语气温婉又柔和。

“没有”

周一摇摇头，然后继续挽着沈箐往前走了。

万巷相反的方向，是一片别墅区，不像闹市的万家灯火，那边最亮的是小区的路灯。

祁言一进门，就看见祁正岷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

“你妈要走了，怎么不去和她吃个饭”祁正岷听见关门声就往门口看了一眼。

“你有脸对我说这种话？”祁言语气极其平淡，从客厅绕过走向楼梯，没有停下来和祁正岷说话的意思。

祁正岷被挑衅到，顺手抄起一个枕头就朝祁言的后脑勺丢过去。

“我是你老子！”他脸气的发红，怒气冲冲的朝祁言吼了这么一句。

祁言没反应，继续上楼梯，就当他是疯狗在乱叫。

他走进房间锁上门，一下子瘫到椅子上，仰着头闭上眼，脑子里却都是周一低眉顺眼的样子。

周一背好包，拿着桌上沈箐热好的牛奶，就出门去了。

一班门口的走廊空无一人，周一向来都会提早到些，她从后门进去，一眼就看见后排窗边的祁言。

他今天竟然也来这么早。

祁言好似察觉到了周一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他视线平平地落在周一身上，周一今天扎了马尾，看上去利落多了。

“早”

周一在对视上的那一秒脱口而出。

或许是昨天祁言那句“能不能别这么软弱”戳中了她，因为这句话，她整晚都没怎么睡着。

“早”祁言的早字更短促，没有情绪起伏。

周一听了却欣喜，或许祁言也没有讨厌自己。

她走到位置上，两人就这么安静无言的坐着，只有身后的窗帘被风吹着往教室里飘。

练习册的最后一道大题一直是空白，周一已经换了两张草稿纸了，还是没做出来。

笔在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祁言往这边看了一眼。

“不会做？”

“嗯”周一倒是挺坦诚的。

“那我教你。”祁言直接从周一手里把练习册抢过来，随即从包里摸出一支笔来，开始给她讲题。

周一注意到，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

和鼻梁上那颗痣一样，能带给她一种亲切感，明明他是凛若冰霜让人不敢接近，周一这样矛盾地想着。

“听懂了吗？”草稿纸上写满了祁言的笔迹，他脸偏过去看着周一，嘴角好似有些上扬。

祁言笑起来有种漫不经心的温柔感，这是周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周一就这么望着，心也跳的很快。

周一不懂，明明自己应该抗拒他的才对。

“嗯，听懂了”周一加了后半句，通常她点点头就会自然结束话题。

半响。

祁言合上书，侧过身很认真的看着周一。

“不好意思，昨天我说话太直了，没考虑你的感受。”

“啊？噢好。”周一有些被吓到，她没想过祁言会这么和她说话。

在她的认知里，祁言应该是轻蔑而又不羁的。

他确实是这样。

只是周一没想到祁言更果断利落些，打架时、帮她撑腰时、甚至是吼她的时候都是没有一点犹豫的。

连道歉也是。

祁言又转过去做题，周一看着他清晰的侧脸，又一眼注意到那颗浅浅的痣，他和别人真的不太一样。

晚自习的时候江子鸣越发觉得奇怪，转过来看着他们两个。

“祁言，你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祁言把笔一丢，抬眼看着江子鸣。

“你今天给周一讲了好几次题了，不会真的良心发现了吧”江子鸣不相信祁言是这么热情的人。

“是我要求的”周一说话轻轻的，像是一团棉花糖，入口就化了。

周一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祁言只看得见她红润的嘴唇，薄薄的。

有一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祁言觉得自己的想法太龌龊了，偏过头没再看她。

走读生晚自习下的早些，周一和祁言一前一后的下楼，两人隔的很远。路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周一稍偏着头就能看见祁言的影子。

周一先走出校门，另一个影子往她的反方向走去。

万巷那边是闹了点，好在夜市多灯火通明，周一倒也没怎么害怕。

“你就是祁言的女朋友？”

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黄毛站在周一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我不认识他”周一的脖颈顿时紧绷，双脚像被栓住无法动弹。

“三哥，就是她，我亲眼看见的。”

周一这时才注意到旁边那个瘦矮的男生，就是被祁言打的那个人。

“得了，你撒谎也救不了他。”黄毛从包里掏出烟，旁边人哈着腰给他点上。

“不欺负你”黄毛吸了口烟吐在周一的脸上，“明天下午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把他带过来。”

周一怔在原地，胸口像是被闷住、喘不过气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你就这点能耐啊，陈三。”祁言站到周一身旁，好像她的靠山。

一瞬间周一想哭出来，眼眶一直含着泪，流不出来也消不下去。

祁言很高，陈三那边的气势都抵不上祁言一个人的。

他伸手把陈三叼在嘴里的烟扔在地上，又抬腿给了他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陈三猛地倒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

“你再往她脸上吐烟试试！”

祁言用手指着陈三，威胁他。

陈三从地上爬起，扒拉着旁边那个瘦的像干猴的男生，然后对祁言说了句微不足道的狠话。

“给我等着！”陈三旁边那个人拉着他就跑了。

剩下周一和祁言四目相对。

“你怎么会在这？”

“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他们往这边走，就跟过来看看。”

听到祁言的回复，周一似乎被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像兔子警惕的耳朵终于耷拉了下来，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送你回去吧。”祁言说着就往前走，周一小跑着跟上他。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走着，没有说话。

“我到了。”周一指了前面亮着灯的院子，然后扭头看着祁言。

祁言手插在兜里，点了下头就往回走了。

这是周一第二次看他的背影，这次好像更清冷，也更单薄。

周一走进院子，看着芍药花开得更鲜艳了，她垂着眼，目光落在花瓣上。

鲜红的像樱桃，还留着水珠滴落的痕迹。

周一的心莫名紧了，突突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