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是位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戴着眼镜。
她一进教室,就点了周一的名字。
“周一这次的作文啊,是年级最高分!”她情绪逐渐高昂。
“我们年级组的几位老师都看过了,写的非常好,要文采有文采,要情感有情感。”
周一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也没觉得自己写的有多好,反而她更喜欢祁言那样的文字,潇洒有风格,就像是他自己。
“祁言啊,你要是作文能有周一那分数,这语文也是能提升一截的呀!”语文老师说的苦口婆心,顺便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
“你要没事儿啊,拿周一的作文去看看,多学习学习。”她说着又拿起试卷折了两下。
“老师那我现在就学习。”
还没等语文老师反应过来,祁言就已经从起身走了过来,在老师和同学的注视下,走到周一的座位旁。
“答题卡。”祁言把手张开,伸到周一面前。
周一还是愣的,祁言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走过来了,他从周一的手里把答题卡抽出,又若无其事的走回座位。
陆铭的眼神也跟随着祁言,偷摸地观察他的举动。
祁言的行为有些目中无人,但打着学习的旗号,老师也不好说什么,把答案投影在白板上,便开始讲解试卷。
后排靠窗的位置,在班级里是一块风水宝地,祁言靠着窗台,肆意地晒着晌午的太阳。
阳光是从身后洒下来的,透过青绿的树叶,在周一的作文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周一的字迹清秀隽丽,和祁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祁言认认真真的把作文的每一个字都读完,作文里写了日落和猫,下棋的大爷和吹泡泡的小孩。
周一把没人关注的生活藏进作文里,让他们在周一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他又抬眼看着周一的背影,祁言觉得周一也在写她自己,平凡又鲜明的个体。
祁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能发现周一的特别,好像隐约能看到周一眼里的光,他的目光又落到作文的最后一句。
我在风里挣扎,接着又被生活涌入怀中。
祁言心底突然就涌现一种冲动,好想去到周一作文里的巷子,在破旧不堪的角落,找到那只看日落的猫。
——
一放学,周一就来找祁言拿答题卡,错题还没有修改订正呢。
“不会是因为你长的乖,所以作文比我高两分吧。”祁言突然弯腰凑过去,正对着周一的眼,两人之间就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我……我觉得你作文写的比我好。”祁言把脸凑过来那一秒,万物似乎都静止,周一甚至能看见祁言瞳孔里的自己。
“你偷看啊。”祁言语气轻巧,眼神带着一分挑逗。
“没有!”答题卡不是什么日记,而且就站在他面前看的,周一觉得这和偷看根本挂不上勾。
直到周一耳垂开始发红,祁言才把腰挺直,拉开距离。
祁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周一太容易脸红了,怕拆穿了之后,她会更害羞,搞得像他欺负周一似的。
周一抬手把头发撩到耳后,碰到微微发烫的耳垂,又急忙把头发拉下来盖住,在祁言面前脸红,是更会人周一觉得羞耻的事情。
“周一。”
陆铭走过来站到周一旁边,把手里的巧克力递出去。
“你的作文能借我看看吗?”像是等价交换,陆铭手里的巧克力就是筹码。
借作文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但是陆铭非挑祁言在场的时候来,周一犹犹豫豫,不知道手里的答题卡该往哪递。
“别得寸进尺了。”祁言一把抢过陆铭手里的巧克力,手一抛就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祁言的过激反应,周一没有预料到,他以为两个人顶多就是沉默。
“哥,我借个作文而已。”陆铭语气委屈,像个受害者。
周一心突然一紧,像悬挂一块石头让她惴惴不安,她转身张望,幸好班里已经没人了。
“别叫我哥。”祁言绕过陆铭,脚步又放慢停住,“你不觉得恶心吗?”
祁言表情冷若冰霜,他不想知道陆铭怀的什么心思,他只是不想和陆铭有任何牵扯。
祁言没想和陆铭上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祁正岷是混蛋,他知道陆铭也是受害者,可他不想惺惺相惜。
和陆铭的每一次见面,都会让祁言想起妈妈这些年的不值得,为爱放弃了一切,甚至连爱,都是祁正岷的伪装。
但陆铭一次又一次的来恶心自己,甚至接近周一。
“我们……”祁言没等陆铭说完话,就抬腿出去了。
周一不知道该对陆铭安慰些什么,她回座位把答题卡塞进桌子里,就背起包去追祁言了。
“祁言!”周一顺着楼梯跑下去,祁言趴在栏杆上看着楼外的云。
“你没事吧?”周一抬头看着祁言的侧脸,少年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眼底是无尽的哀愁。
“你家午饭吃什么?”祁言的问题跨度很大,周一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嘛。”祁言又补了一句。
“有糖醋排骨。”周一记得昨天晚饭的时候,沈箐给她说今天要做排骨。
“走吧。”祁言习惯性的先往前走,下了半截楼梯才想起来,是去周一家吃饭。
他转过身去,周一在楼梯上面,两个人的眼神刚好平视。
“你不饿吗?”
“饿。”周一跨了两步,和祁言并排走了。
之前的邀请,周一是顺口说的,她没想到祁言真的会去,还是在这么突如其来的情况下。
“作文我是光明正大看的。”周一又把话题扯回之前的那个,偷这个字眼让周一不舒服,还是想和祁言澄清一下。
“真的有看日落的猫吗?”祁言没在意她的解释,但又忽然想到了周一的作文,他真的很好奇,那只猫会不会就是周一。
“那你作文里的侠客呢?”周一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陷入祁言的眼神,脑子里立马冒出这么一句话,自然地就说出来了。
“侠客怎么了?”周一的问题模棱两可,祁言没听明白。
“他幸福吗?”这句话周一问的是祁言,她觉得祁言就是侠客,随即她看见祁言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
祁言耸了耸肩,淡淡开口。
“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