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先这样吧。”祁老爷子放下碗筷，轻叹了口气。
“爸，这一大桌子菜，还没怎么吃呢。”祁正岷这话像是存心气人似的，老爷子的叹气他没听见，只关心这没怎么动过的菜。
“正岷。”那女人给祁正岷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别和祁老爷子斗嘴。
“那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祁正岷起身去拿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祁言和陆铭也拿着包跟着往门口去。
祁老爷子随着他们走过去，走在祁言后面，拉了下他的手臂。
“小言，今天晚上就在这陪爷爷吧。”
前面几个人都转过身来，眼神注视着盯着祁言。
“爷爷，我明天还得上学。”茶庄到一中确实有些距离，要是过夜的话，会不太方便，“我周末再来陪您吧。”
“这怕啥，明天一早司机开车送你去。”祁老爷子故作生气，一把抢过祁言的包，放到自己的后面。
“好，那我今晚就在这陪您。”祁言的语气像哄小孩似的，说的让祁老爷子笑逐颜开。
祁老爷子又突然把脸冷下来，斜眼看着祁正岷。
“你们回去吧。”没等他们回答，他就让祁言扶他进去了。
“爸，那我就先带小铭他们回去了。”祁正岷脸上陪着笑，手拍着陆铭的肩膀。
“爷爷，我改天再来看您。”陆铭接着祁正岷的话往下说。
祁正岷也觉着尴尬，没再多说什么就开门出去了。
半响。
院子外的车灯重新点亮，又从视野里消失。
“小言啊。”祁老爷子又坐回餐桌上，刚刚祁正岷在场，他吃两口就没胃口了。
“爷爷，你刚刚故意的吧。”祁言看他又夹了块肉，心情看起来好多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祁老爷子给祁言倒了杯壶里的茶，“你尝尝，新收的茶。”
“您不会就为了让我喝口茶吧？”祁言端起茶杯，扑面而来一股清香。
“爷爷想给你送套房子，你挑挑地段。”
“房子？”祁言杯里的茶差点洒了出来，“出什么事了？”
莫名被送了套房子，祁言第一想法是，不会出事了吧。
“小兔崽子，你咒我呢！”祁老爷子这口茶差点没咽下去，他把茶杯放下，又拍了拍祁言的手。
“和他们住一起，心里不好受吧。”祁老爷子说的语重心长，刚刚吃饭他就看出来了，“他们和你不是一家人，你也没必要融入他们。”
祁言听得出来，爷爷说的他们指的是陆铭和他妈妈。
“没事的爷爷，我平时也没怎么在家。”
“那不行！你是我孙子，怎么能让你受这种委屈。”
“行，那谢谢爷爷了。”祁言又续了茶，敬爷爷一杯。
“再陪爷爷吃点？”祁老爷子看祁言点头，就朝保姆挥了挥手，“把菜热一下。”
祁正岷他们一走，茶山就更寂静了，夜晚通常只有宅子的灯是亮着的，但一中依然灯火通明，还在上着自习。
周一写完题，又看着手机发呆。
聊天框里的话删删减减，我这么发过去会不会太冒失了？周一不了解祁言的家庭情况，也找不出其他可以发消息的理由了。
祁言不会和陆铭打起来吧？
周一又摇着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论打架……那肯定是祁言的强项啊。
“周一，你还不走啊。”一中的走读生晚自习下得早些，江子鸣都背着包准备走了，就看见周一在这摇头晃脑的。
“噢，我马上。”周一想得入迷，没听见铃声，她随便拿了几本书，塞进包里就走了。
——
祁言醒得早，推开门在院子里坐了会，远处的茶山有一层薄雾笼罩，太阳从两山之间升起，慢慢地把天空晕染开来。
“看什么呢。”早晨还有些凉，祁老爷子披了件外套出来。
“爷爷你怎么也起那么早？”祁言看了眼腕表，这才刚刚六点过。
“高中生念书辛苦，爷爷来送送你，下次见面怕是要你放暑假了。”
“哪有这么夸张啊。”祁言最近是忙了些，但每逢节假日，都会来茶庄陪爷爷吃饭的。
“餐桌上给你放了早餐，我再进去睡会。”祁老爷子拉紧了外套，仰着头打了个哈欠，“你们高中生上课也太早了吧。”
他刚跨了半步又转过身来，“选好房子，记得给爷爷说啊！”
“知道了，您快去睡吧。”祁言推着祁老爷子的肩膀，送他上楼去了。
祁言换好鞋，像是忘了什么东西，他张望了一圈，拿起桌上那袋打包好的早餐。
司机在车门边等候，祁言一只脚跨上去，突然又停住了。
“送我去万巷吧。”祁言估摸了下时间，等车开到万巷，周一应该还没出门。
“不去学校吗？”司机开车前又确认了一遍。
“嗯，找我朋友。”昨天晚上临时就走了，也没好好和周一解释，祁言居然有一丝愧疚感。
茶山的海拔高，气温低些，一路开下来，薄雾倒是彻底消散了，路边的梧桐树也渐渐多了起来。
“就停这吧。”车停在一个岔路口，再往前一百米，就是周一家。
街道的落叶清理得干净，周一家对面是一栋小洋房，祁言走上前去看，门上已经生了灰，二楼窗台放着的盆栽也枯萎了。
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吧，祁言探出头去看了眼房子的规格。
祁言？
周一推开门出来，站在院子的台阶上，一下子就看见街道对面的那个背影。
她拉开院子外的铁门，连接处的零件发出刺耳的嗞呀声。
声音一下子吸引了祁言的注意，他循声过来，正好遇上站在门口的周一。
“你怎么在这？”周一记得祁言家在反方向，一大早的不该出现在这边。
“我……”祁言眼神随处晃了下，手往后指，“我办事。”祁言胡乱说了这么个理由。
“我搬过来的时候，这家刚搬走呢，但好像一直没有合适的卖家。”周一插好手里的牛奶，说完喝了一口。
“你问这个干嘛？”祁言说话像打哑谜，周一总是听不懂。
“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