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狗杂种!你胆敢血口喷人,恶意中伤!我何家百年清誉岂容你毁伤!”
何旋暴跳如雷,向着朱栩高声厉喝。
面对着朱栩“谋财害命”的指控,他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这等罪名,他又如何肯认。
“肃静!”
牛若麟重重一拍惊堂木,眼神复杂的看向了朱栩。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的原告竟是变成了被告,原本简单的债务纠纷竟然变成了谋财害命的重案。
而造成如此局面的,却是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切中要害,仅仅是寥寥数语,他便主导了公堂的走向,一步步将局面引导到了如此境地,甚至连他这个县令都不得不按照他布局来走。
吴县何时出了如此厉害的才俊?
“他于公堂之上毁我何家清誉,还请大人做主!”何旋向着牛若麟重重磕头。
“朱栩,这等重罪若无证据,切勿轻言!”牛若麟扫了他一眼,向朱栩说道。
朱栩正色道:“大人,学生并非胡言乱语。董广禾莫名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情于理,我董家皆要一个说法。”
“你可是要状告何家?”牛若麟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蕴含着一个陷阱的:
如果朱栩要状告何家,就需要提供切实的证据,一旦他无法提供,何家完全可以反告他“诬告”。
《大明律》对于诬告罪处罚极重,诬告者将会受到他所诬告罪行的惩罚。如果朱栩状告何家杀人,最终查明何家没有杀人,那么朱栩就将和杀人同罪。
他这是在试探朱栩的“成色”和底气,看看他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厉害。
朱栩闻言摇了摇头:“大人,学生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牛若麟再一次拔高了对他的评价,
他点了点头:
“你既不打算状告何家,又要如何讨要说法呢?”
“大人,这字据上的日子正巧是董广禾失踪之日,学生以为,此事绝非巧合。故此,有几句话想要问询何家人。”朱栩答道。
牛若麟稍稍沉吟了一会,向何旋问道:
“何旋,你意下如何?”
“你问便是!你今儿若问不出子丑寅卯来,我何家必定不与你干休!”何旋恶狠狠的向朱栩喝道。
朱栩淡淡一笑,向牛若麟拱了拱手:
“请大人将这些何府家丁分别看管,学生想要一一询问。”
几名家丁闻言齐齐慌了神,他们都以为朱栩要问的是何旋,谁知竟然是要问他们。
何旋忽然觉得有些不妙,他连忙开口:“他们不过是下人罢了,知晓什么?你有什么只管问我便是。”
“只要何家是清白的,问何人又有什么区别?”朱栩向他笑道,“还是说,何公子怕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儿?”
这话却是逼的何旋说不出任何话来,若他再阻挠,岂非是做贼心虚了。
“你问!”他死死的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心中却是恨极了朱栩。
牛若麟见状向赵定挥了挥手:“赵捕头,且将他们带下去,分别看管。”
赵定应了一声,将几人带了出去。
……
待他们离去之后,朱栩向牛若麟拱手道:
“大人,在开始询问之前,学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学生在询问之时,不得有人扰乱,打断,插嘴。更不许有人暗示或提醒他们。”朱栩瞥了何旋一眼。
众人也纷纷看了何旋一眼,他们都清楚,朱栩这是在说何旋。
牛若麟看向了何旋:“何旋,你可能做到?”
何旋狠狠的瞪了朱栩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能”。
朱栩闻言笑了笑,等赵定返回之后,和他交代了几声之后,便开始了问话。
一个拄着拐的家丁被带上了堂。
“姓名。”朱栩向他问道。
“来旺!”那家丁闷哼了一声。
他心头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绝不会让朱栩从他口中得到半点消息。
朱栩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我且问你,你们几人之中,何人最得何少爷器重?”
这来旺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朱栩问的是这个,这却是让他犯了难,不知该不该答。
他下意识的向何旋望去,却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这事儿也为难吗?”朱栩轻笑。
得不到何旋指使,来旺无法,他权衡了一番之后,还是答道:“是何二,他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少爷最是信他。”
在他看来,这事并算不得什么机密。
“哦?这何二品行如何?”朱栩再次问道。
“自是极好。”
“怎么个好法?”
“他为人豪爽,办事勤快,出手大方,对我们也好,何府上下都夸他好。”
“他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有个老母。”
“他可有什么亲近之人?”
“这……许是有个相好的。”
“那相好的姓甚名谁?”
……
场中众人还以为朱栩会问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可谁知,他一连数个问题,竟然都和这何二有关,仿佛这何二才是事件的中心一般。
不过有鉴于之前朱栩的表现,他们还是耐住了性子,等待着朱栩的后续表现。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却是齐齐皱起了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
因为他接下来又问了几名家丁,可无一例外的是,他将所有问题都集中在了那叫和二的小厮身上。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不解,即便是牛若麟也无法猜透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些围观的百姓则是满脸的不耐:
“他老问这何二做什么?莫不是这何二极为紧要?”
“紧要什么?不过是何旋的贴身小厮罢了。”
“那他为何要问这些琐碎之事?”
“依我瞧来,所谓的要一个交代,不过是走过场,做样子罢了。”
“有道理,他董家凭什么要何家给说法,这么做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样的议论,一直持续到一人的出现。
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