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朱公子备下的寿礼是何物?”邹枢看着朱栩问道。
朱栩手执紫云扇,缓缓的来到了申氏面前,朝她拱手道:
“晚辈也恰巧作了一副对联赠与老夫人,我才疏学浅,若是作的不好,还望老夫人勿怪。”
众人闻言都是眼神一变,朱栩这是要正面迎战邹枢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贺寿楹联,高下一眼可决。
邹枢闻言满脸的讥嘲,和他比楹联,岂不是自寻死路,他从十岁起,在整个吴江乃至苏州,就无人能在楹联上胜过他。
周沅芷则是神色一变,脸上满是紧张和懊悔。邹枢极擅楹联,她应该早些提醒朱栩的!
在众人那各色的目光中,申氏笑吟吟的答道:
“朱公子才华横溢,作的对联又岂会差了?定然是极好的。”
她这是在为朱栩铺垫,即便他做得一般,她也会说好。而且在她看来,朱栩画作的那般好,想来这对联也不会差的。
“多谢老夫人抬爱。”朱栩拱了拱手,随后一挥紫云扇,在原地走了两步。
邹枢看了朱栩一眼,脸上满是冷笑,他自负楹联无敌,朱栩胆敢挑衅他,定然要让他颜面无存!
同样和他满脸冷笑的,还有何凯那一桌的几人,
邹枢的楹联有多强,他们很清楚,朱栩不自量力和他比楹联,就是自讨苦吃。
他们只要坐看朱栩出丑便是了。
“花甲重逢,又加三七岁月。”朱栩微一沉吟,缓缓开口。
众人闻言齐齐皱起了眉头,花甲重逢?这是何意?花甲和谁重逢?
“又加三七岁月”又是何意?
为何前言不搭后语?
噗!
哈哈哈哈!
邹枢忽然以手指着朱栩,哈哈大笑。
何凯牛存孝等人也齐齐大笑:
“这是什么玩意?当真狗屁不通!”
“这便是画中圣手的楹联么?该不会也会动吧?”
“哈哈哈,倒是有理!下联自己写出来!妙啊!”
……
众人也都是一脸的惊愕,他们大多是才学之辈,但朱栩这个上联,却是让他们莫名其妙。
就连申氏和周沅芷也都露出了茫然之色,她们也不明白,朱栩这上联到底在说什么。
在众人那莫名的眼神中,朱栩展开紫云扇,轻轻扇了扇,淡淡开口:
“古稀双庆,更多一度春秋。”
这下联一出,众人再度一呆,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开始细品朱栩的这副对联:
花甲重逢,又加三七岁月;古稀双庆,更多一度春秋。
这对联从字面上来看,倒是极为工整的,不管是平仄还是词性都无懈可击。
可唯独是,这意思,他们怎么也理解不了。
“呵,这便是朱公子的楹联么?倒是独特。”邹枢看着朱栩,眼神中满是不屑,“看似工整,实则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所云。”
何凯立刻附和:“邹公子说的是,朱公子终究是才学有亏,须知,不是加上了‘花甲’、‘古稀’之语,便能贺寿的。”
牛存孝嗤道:“这等能耐竟也敢当众献丑?这面皮之厚,倒是世间少见。”
这话却是让那桌的公子哥们齐齐笑了起来。
众人也纷纷摇头,他们本以为朱栩敢于挑战邹枢,当是有把握才是,谁知竟是这般丢人。
申氏看了朱栩一眼,就要出声替他圆场。
而就在此时,周沅芷却是忽然娇呼了起来:
“哎呀,我明白了!”
众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申氏连忙问道:
“芷儿,你明白什么了?”
周沅芷看向了朱栩,美眸中满是异彩:
“我明白了朱公子的才学。”
“才学?”邹枢冷笑,“他能有什么才学?莫不是穿凿附会,断章取义的才学?”
周沅芷没有理会他,而是众人说道:
“且来看上联,花甲代指六十岁,而花甲重逢,便是两个六十岁,即一百二十岁,再加上三七二十一,一共便是一百四十一岁!”
众人都是一奇,他们都没有想到,原来这对联是这么理解的。
“妙啊!”
王胜忽然一拍桌面,满脸的欣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王胜哈哈一笑,大声道:
“诸位且看,这下联‘古稀’乃是七十,双庆,便是一百四,这一度春秋,便是一岁。是以,这下联也是一百四十一岁!”
众人都是一愣,仔细一品,却发现果然是这么回事。
一时间,赞叹声四起:
“原来如此!这寿联对仗工整,构思高明,朱公子高才!”
“此联竟是在文字之中,嵌入了算术,倒真是构思巧妙,匠心独运!果然是妙!”
“此联用字通俗易懂,妙趣横生!他日必当流传千古!”
“难得朱公子竟有这等奇思妙想,佩服!佩服!”
……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邹枢的脸色顿时黑了。
他没想到朱栩的对联竟然这般巧妙,他失算了!
他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他绝不认输。
“这寿联构思虽巧,却不合时宜!老夫人可没有一百四十一岁!”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周沅芷轻轻一笑:
“我可代朱公子作答。不知诸位可知通州钓鱼叟?”
众人都是摇了摇头。
周沅芷看向了朱栩,美眸中满是笑意:“那钓鱼叟乃当地有名的老寿星,十余年前去世,享年一百四十岁!乃我朝第一长寿。”
“哦!”
众人齐齐恍然,王胜更是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朱公子果然巧妙!这一百四十一岁并非纪实,而是虚指第一长寿!朱公子心思巧妙,想常人所不敢想,老朽佩服,佩服!”
周沅芷看着朱栩,美眸中异彩涟涟:
“朱公子才华横溢却又如此谦逊,确实让人心折。”
朱栩淡淡一笑,这副对联据说是纪晓岚为了讨好乾隆所做,碾压邹枢根本不在话下。
此时,让邹枢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哑口无言。
即便他不愿承认,他也知道,自己输了。
自己堂堂吴江第一才子,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
这让他又悲又愤,难受至极。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认为朱栩不自量力、自讨苦吃,要让他颜面无存之类的想法。
他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真正不自量力,自讨苦吃的是他自己啊!
真正颜面无存的也是他自己!
原来,他很享受众人的目光,可此时,众人的目光就如同刀子一般,扎在他的身上,让他痛彻心扉。
他恨恨的看了朱栩一眼,又看了看周沅芷,忽然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物:
“老夫人!除却对联之外,我还有一件寿礼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