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看着台上的陈畹芳唱着“自己”的词，朱栩的目光中满是凝重，没有心思再听曲了。
她会站出来揭穿谎言，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她这么做，却是将她自己也搭了进去。
那女子很明显是受了指使来诬陷他的，而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戏班内部人员的掺和。
她这么做，就是在和那些人对着干，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男子离去前的眼神，足以证明这一点，也许这里散场之后，她便会遭到毒打。
他想要帮她，也很困难。
这是他们戏班子的内部事，如果她是签了卖身契的，那就更糟了，他甚至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签了卖身契就是他人的私有物，他们如何处置，外人无法干涉。
“朱兄可是在担忧她的处境？”周沅芷看出了他的心思，小声问道。
朱栩点头：“不错，她为我仗义执言，我又岂能坐视她陷入险境。”
她如此柔弱，却如此坚决的站出来为他澄清事实，他不能弃她于不顾。
“不若我等去寻那戏班主谈谈？”周沅芷提议。
朱栩摇头：“没用的，他们既然能让人出面诬陷我，便不会理会我。”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对他肯定不会友好，说不定因为他的出面，会让陈畹芳遭受更加严苛的对待。
“那可如何是好？”周沅芷皱起了眉头，也没了主意。
朱栩想了想，问道：“你可否让她在府上逗留几日？”
这是缓兵之计，暂时护住她的周全。
“我会借祖母之名，将她留住。”周沅芷连忙点头，“只是，最多几日，她还是要回去。”
“嗯，我会在这几日解决此事。”
周沅芷诧异的看着他：“你可是有了法子了？”
“只是有些想法，成与不成，尚在两说。”朱栩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看向了何凯。
此时，何凯也恰巧看了过来，脸上满是冷笑。
……
时间稍稍倒回。
“可恶！这贱人该死！若非是她，我们的计策便成了！”牛存孝咬着牙，怒道。
他们的谋划眼见要成了，陈畹芳忽然跳了出来，让他们功亏一篑，这让两人简直气炸了肺。
“她胆敢吃里扒外，回头有她受的。”何凯的脸上也满是阴沉，“不过，此事可没完。”
“哦？此话怎讲？”牛存孝连忙问道。
“那贱人如此帮他，若是她有难，你猜会如何？”何凯问道。
“对啊！她这般帮他，回头免不了要挨毒打，想来他应当不会见死不救吧？”牛存孝眼睛大亮。
“若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牛存孝没有犹豫：“我会为她赎身。”
朱栩不清楚梨园的底细，他们却一清二楚。
这梨园有戏班子，但主要的营生是青楼。
因此，在梨园出现的女子，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这陈畹芳自然也不会例外。
“赎身？我会与梨园分说，无论他愿意为那贱人花多少钱，我都加倍。”何凯的目光中满是嘲讽，“我何家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她陈畹芳，注定要落入我的手中。”
“哈哈！妙！若是那贱人落入了何公子之手，便等同于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想要搓扁捏圆，还不是全凭我等意愿？”牛存孝哈哈大笑。
陈畹芳因朱栩落入险境，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帮她。
但如此一来，陈畹芳便成了他们手中牵制朱栩的重要筹码，他们可以借用她来对付朱栩。
“牛兄，有一事，还需你鼎力相助。”何凯向着牛存孝拱了拱手。
牛存孝点头：“你说，只要能让他不快，我自是绝不推辞。”
这一连串的事情，以及周沅芷的态度，让他心头恨极了朱栩，只要是能让朱栩难受的，他都愿意去做。
“若此事最后惊动了官府，还请牛公子担待一二。”何凯低声道。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一旦闹到了县衙中，就是牛存孝要出力的时候了。
牛存孝眼神微眯：“何公子放心便是，我叔父乃忠贞正直之人，若是当真到了那一步，必定会秉公办理的。”
原本，他是绝不会去关注衙门的案子的，但此时为了恶心朱栩，他也不得不破例了。
“如此，那我便多谢牛公子了！”何凯大笑，向牛存孝敬了一杯酒。
牛存孝虽然没有明说，可意思却是很明显：如果当真闹到县衙里，肯定有朱栩受的。
何凯喝完酒水，放下了杯子，下意识的望向了朱栩，而正巧朱栩也向他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交错，何凯面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朱栩，你便等着吧。
……
与此同时。
江阴，贡家。
贡若甫向父亲贡修龄求道：“父亲，孩儿是当真爱极了那姑娘，你就遂了我的愿吧。”
“混账！你不好生读书，偏要与那青楼女子相交，成何体统！”贡修龄怒斥道。
他是进士，曾经任过知县，为官清廉，很有口碑和声望。
但他长期在外任职，以至于疏忽了对于儿子的管教，造成了贡若甫沉迷酒色的毛病。
贡若甫哀声道：“父亲，若我不能如愿，怕是无法安心读书了。”
这倒是实话，自从他见到过她的容貌，听过了她的歌声之后，便对她日思夜想，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你！”贡修龄闻言顿时火冒三丈，贡若甫这是在威胁他。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松了口：
“罢了罢了，你且去将她赎来，但你须得好生读书，此次秋闱不可有失！”
贡若甫大喜：“孩儿明日便去将她赎来！请父亲放心，有她相伴，莫说是秋闱，即便是来年的春闱，亦是手到擒来！”
春闱指的是在京城的会试，如果能通过，那便是进士了。
看到他如此模样，贡修龄微微叹息：“此前不是听闻你与那春儿关系极好么？”
“她？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罢了。陈姑娘才是我的挚爱。”
想到那张倾世容颜，他的眼神中顿时满是炙热：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