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牛存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昨晚他做了个梦,梦到朱栩被捕入狱,周沅芷投入了他的怀抱。
这让他极为开心,迟迟不肯醒来,一直睡到了现在。
洗漱完毕之后,他看了看天色,自语道:
“这个时辰了,想来何公子已是去梨园给陈畹芳赎身了吧。到时候,我且看那狗东西如何嚣张!”
对于朱栩,他是打心眼里厌恶,巴不得他死。
轰!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巨响。
他连忙转身望去,却见一身官服的牛若麟闯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捕头赵定。
“叔叔!你怎来了!”他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孽障!”
然而,他笑脸没能迎来牛若麟的善意,迎来的却是他的怒斥以及一个重重的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牛存孝只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他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脸上一片麻木,连鼻血流淌都没有感觉到。
“叔叔为何打我?”他倒在地上,茫然问道。
“孽障!你别叫我叔叔!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儿!”牛若麟怒道。
“叔叔,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牛存孝又是委屈,又是茫然。
“你不知?这难道不是你写的吗?”牛若麟大怒,从赵定的手中拿过一叠纸,重重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牛存孝连忙拿起了那些纸张,向其上看去,只见纸上写得的是一首诗:
我生只为逐鹿来,都门筑就黄金台。
状元百官都如狗,总是刀下觳觫材。
落款是:姑苏牛存孝。
“啊!”
牛存孝惊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惊恐,拿着纸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如何能不怕?
因为这是一首彻头彻尾的反诗啊!
他也明白了,牛若麟为何如此暴怒,这事若是传出去,不光是他,牛若麟也一并要完蛋。
“叔叔!这反诗不是我所作的啊!我岂会做这等大逆不道,自寻死路之举啊!”他慌忙抱住牛若麟的腿,向他哭道。
“你还说不是你?这分明是你的笔迹!”牛若麟一脚踹开了他,怒喝道。
牛存孝看了看纸张,却见上面的字迹异常的熟悉,与他本人的一模一样。
他大哭道:
“叔叔明鉴啊!我即便是蠢笨如猪,也不会写这等反诗啊!叔叔,你是知我的,我平日所求,不过是与沅芷两情相悦,哪里有这等逐鹿天下的野心啊!”
他不过只想要和周沅芷在一起而已,怎会有这等飞来横祸!
牛若麟怒道:“那这笔迹又是怎么回事?”
牛存孝摇头:“叔叔,这绝不是我所写。想来,定然是有人冒充了我的笔迹,想要嫁祸于我啊!”
牛若麟看着他,眼神闪烁不定。
当愤怒退去之后,他也慢慢的缓过了神来。
正如牛存孝说的那样,他就算是一头猪,也不会写这样自寻死路的反诗。
这极有可能是有人想要陷害他才施展的手段。
可他明白过来也没什么用,因为写着这首诗的纸张被发的到处都是,整个苏州城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赵捕头!”他轻喝了一声。
“在!”赵定应道。
“将牛存孝押入大牢。”牛若麟喝道,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严加拷问!”
牛存孝闻言顿时面色苍白如纸,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严加拷问”四个字,代表了,他要吃大苦头。
“叔叔!”他还想辩解。
可此时赵定却是上前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休得聒噪!”
赵定可是习武之人,他这一巴掌直打得牛存孝眼冒金星,险些背过气去。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他却是被赵定提了起来,如同死狗一般拽出了门外。
看着他被拖走,牛若麟忽然微微叹息:
“存孝,非是叔叔不念情分,只是,此事叔叔不得不谨慎行事啊!”
他身处官场,自然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深。
牛存孝这件事其实并不大,平日里教训一顿,和和稀泥也就结了。
但要命的是,他是牛存孝的亲叔叔,一旦这事被有心人拿捏住了,不但牛存孝要倒大霉,连他也会被牵连。
所以,他不得不对牛存孝从严从快处置,以堵住某些人的嘴。
只是,牛存孝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但为了大局,也只能委屈他了。
他看了看牛存孝的屋子,眼神中闪过了深深的疑惑:
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冲着谁来的?
是简单的牛存孝,亦或是,他自己?
……
与此同时。
盛泽,归家院。
金泉站在门口,心情很是紧张。
“你是说,那朱栩想要见我?”门内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极为娇糯柔媚,金泉即便已经听过许多次,此时听来,依然觉得心头痒痒的。
但他不敢露出异样,更不敢怠慢,连忙应是。
他很清楚,他的东家虽然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但同样也是一个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主儿,惹恼了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如果不是朱栩给了他一颗玻璃珠,让他无法拒绝,他才不会冒着风险为他传话。
想到玻璃珠,他摸了摸荷包,感觉到它之后,他松了口气,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不光晶莹剔透,在其中还有一个极为特殊的花纹,寻常工匠哪里能打造这等奇珍,定然价值不菲。
“他为何要见我?”门内的声音问道。
“他说,有一笔大买卖要与你谈。”金泉答道。
“噗!咯咯咯!”门内发出了一串如同银铃般的笑声,“倒是个有趣的人,怕是连我是谁都不知,便要与我谈买卖,也不知他要与我谈什么买卖。”
金泉默然,他也觉得这是朱栩的借口,他一个穷书生,能有什么大买卖。
“那‘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他作的?”门内的声音又问道。
“是。”金泉点头,简单的将当时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我也是许久未曾见到既有趣,又有才的公子哥了,既如此,那便见他一面吧。”门内的声音说道。
金泉眼睛一亮,连忙询问时间。
“那便明日午时吧,对了,那江阴的贡公子似乎也要见我,两人便一并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