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三刻。
朱栩如约出现在了归家院的门前。
通传了姓名之后,他被带到了一间会客厅中。
落座之后,朱栩打量起这间会客厅来,相比起王胜家,这里多了几分精致与典雅。
看得出来,主人应该是一个细腻的人。
坐了一会之后,另一人也被带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五官还算周正,但眉宇间总有一股轻浮自负之气。
这应当就是那江阴名士贡若甫了。
贡若甫显然没有料到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见到朱栩之后微微一愣,不过他也并没有和朱栩交谈的意思,只打量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他不说话,朱栩自然也不会主动搭理,会客厅的气氛顿时极为沉闷。
但这份沉闷很快便被打破了,一个女子走入了厅中。
这女子身材窈窕,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美目流转间,有着说不尽的风情。
看到她,贡若甫的目光中闪过了惊艳和沉醉。
“累两位公子久候了,奴家给两位公子赔个不是!”女子走进厅中,向两人行了一礼,声音娇糯无比,极为动人。
“姑娘言重了!我等也是刚到,算不得久候。”贡若甫连忙说道。
他也算是花丛老手,但这等女子的风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朱栩向着女子淡淡一笑,颔首致意。
女子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目光从两人身上划过:
“奴家徐佛,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贡若甫闻言眼睛一亮,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名满江南的徐大家,江阴贡若甫,见过徐大家。”
朱栩也是恍然,原来,这女子便是江南名伎徐佛,没想到她竟然是梨园的老板。
“朱栩,见过徐姑娘。”
“原来都是才子呢。”徐佛向两人还礼,却是再度看了朱栩一眼,她已经许久不被人称呼为“姑娘”了。
寒暄之后,几人落座。
徐佛目光又在两人之间游弋了一阵,最后落在了贡若甫身上:
“贡公子前来,不知是为了?”
贡若甫精神一震,当即说道:“徐大家,我此次特为畹芳赎身而来。”
朱栩扫了他一眼,果然如此。
“原来如此。”徐佛点了点头,“只是,贡公子可知,要为畹芳赎身,可不简单呢。”
“还请大家直言。”贡若甫并不在意,他贡家家底丰厚,区区赎金还是给的起的。
徐佛轻笑,伸出了三根葱白修长的手指:
“要为畹芳赎身,需做到三点:其一,赎身之资。”
贡若甫点头:“这是自然。”
徐佛看了他一眼,轻笑:“贡公子,这赎身之资怕也不是小事儿呢。”
“哦?不过是些许银两而已,我还是给的起的。”贡若甫傲然道。
徐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她向贡若甫伸出葱白的小手:
“诚惠,纹银三千两。”
“什么!三千两?”
饶是贡若甫自认有钱,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还是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三千两是什么概念?
一个普通的丫鬟只要三五两,资质上佳的十几二十两,纳一房颇有姿色的小妾,顶天也不过百两。
为陈畹芳赎身竟然要三千两!
朱栩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他也知道为陈畹芳赎身不是简单的事,但没想到光是赎身的价格就高达三千两。
徐佛见状笑了起来,声若银铃,花枝乱颤。
“贡公子,非是我信口开河。若要为我家的姑娘赎身,须得无人争抢才行。此前有一位公子,已是愿为畹芳出价三千两了。”
朱栩恍然,言下之意,这赎身竟是成为了拍卖,价高者得。
贡若甫闻言脸色变幻不定,三千两银子他家不是拿不出,只是,他父亲与他妻子必然不会答应,他想要弄到银子,要大费周章才是。
“三千两就三千两!”最终,他跺了跺脚,狠下了心,“快则三日,慢则半月,我必定将银子如数奉上!”
“慢来,慢来。”徐佛向他摆了摆手,“赎身之资,不过其一罢了。”
贡若甫一愣,他险些忘了,要为陈畹芳赎身,有三点要求。
“徐大家请讲。”
“其二,入我之门,皆是我之姐妹。我自当为她们着想,贡公子须得让我放心将她交给你才是。”徐佛说道。
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赎身,必须要打动她,让她应承下来。
“这……”贡若甫犹豫了,他以为赎身只要银子足够就行了,谁知竟然还要打动徐佛,这可难倒他了。
“徐大家,我对畹芳一往情深,若是能娶她过门,必定对她千般照顾,万般体贴……”
他尝试着表明心迹,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徐佛打断了:
“贡公子,我岂能听信你一面之词,且听闻你已娶妻,我焉知畹芳入你贡家有好日子?”
贡若甫闭上了嘴巴,他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打动徐佛。
沉吟了一会,他只能又问:“还有一条呢?”
“其三,须得畹芳愿意。”徐佛答道。
贡若甫缓缓点头,如此看来,他只要能达成第二点便是了,其他两点不成问题。
只是,这第二点,他要如何完成呢?
“贡公子不若回去好好思量,他日再来。”徐佛看着他说道。
贡若甫皱了皱眉,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却又想不到打动徐佛的方式,只能悻悻离去。
他离去之后,徐佛看向了朱栩,笑道:
“朱公子,我这三个条件,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并非如此。”朱栩答道。
“此话怎讲?”徐佛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
“其一,赎身之资看似极多,可若无丰厚家资,即便被赎身,姑娘也未必有好日子,甚至,能否保得住她都是两说。其二,若连徐姑娘都无法打动,是诚意不够,这又岂是真心待她?其三,若姑娘本身不愿,又谈何美满。”朱栩淡淡一笑,侃侃而谈。
咯咯咯!
徐佛闻言再次爆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朱公子真乃我之知音!”
“徐姑娘过奖。”
“公子若不弃,随我入内,你我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