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

捕头赵定走进牢房之中，微微皱眉。

饶是他有了心理准备，但对这牢房之中的气味还是感到由衷的不适。

这是一种混杂着血腥和腐败的恶臭，哪怕捏着鼻子都能闻到。

他瞄了跟在他身后的两女一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自己都觉得很难受，也不知她们能不能忍受。

是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作衙役打扮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周家的小姐周沅芷和朱栩的未婚妻董小宛。

周家对他有恩，当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将两人带了进来。

“大人！饶命啊！冤枉啊！”

在凄厉的呼号声中，他带着两女来到了一间牢房前。

那是一间普通的牢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是其中的身影。

他安静的坐着，没有叫嚷，没有悲号，只是安静的看着书。

吵闹和恶臭仿佛不能对他造成半分影响，他似乎身处在另一个世界一般，安详而静谧，遗世而独立。

“朱公子的涵养和气度，乃我平生仅见。”赵定轻叹。

他当捕快这么多年来，见过各种各样的犯人，当他们被关进牢房之后，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悲愤凄厉，还有的心若死灰。

但像朱栩这样从容淡然的，却从来都没有。

这让他也对朱栩很是佩服。

周沅芷和董小宛连忙上前，轻唤道：“栩哥哥。”

朱栩闻言抬头，见到两女后满是诧异：

“你们怎么来了？”

“栩哥哥，你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董小宛紧张的问道。

“无妨，案子还没有审理，我不过是嫌犯罢了，并不是犯人。”朱栩摇头，“倒是你们，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儿，快回去吧。”

“栩哥哥，你别怕，父亲去请知府陈大人了，此案由陈大人审理，那些宵小之徒，必定害不得你的。”周沅芷压低了声音。

朱栩看了她一眼，叹道：“多谢你与伯父了。只是，你伤了元气，本是不该来此的，还是快回去吧。”

“我没事的。”周沅芷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柔和疼惜。

在她的心中，朱栩是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真的不应该落得如此田地。

“栩哥哥，你可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办的？”董小宛问道，眼神中满是期盼。

她希望朱栩能翻盘，希望他能自救，就如同前几次那样。

但朱栩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你们要做的，便是在家中等候消息。”

两女对视了一眼，美眸中都满是担忧。

朱栩向她们笑道：“无妨，所谓清者至自清，无须担忧。”

两女齐齐一叹，朱栩在这牢房之中，她们又如何能安心呢？

就在她们想说什么时候，一名衙役忽然走了进来，向赵定说道：

“赵头儿，外面的官老爷开堂审案了，让我们将朱栩带上去呢。”

周沅芷一愣：“为何这么快便开堂了？是陈知府审案么？”

她父亲刚刚去找陈洪谧，哪里会这么快便审案子了？

“不是。”那衙役摇了摇头。

周沅芷瞪大了美眸，眼神中满是震惊：“那是谁主审？”

“南京刑部右侍郎朱世守，朱大人。”衙役说道。

几人齐齐一惊，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件案子竟然惊动了南京刑部。

周沅芷还待再问，那衙役打开了牢门，将朱栩带了出来。

周沅芷董小宛大急，朱栩向她们笑道：

“无妨，你们且先回去吧。”

两女又急又慌，却根本不知该如何帮朱栩。

……

县衙公堂。

身为县太爷的牛若麟此时并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坐在了下首。

他看了看一旁的苏州知府陈洪谧，以及坐在上首的南京刑部右侍郎朱世守，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如果说，陈洪谧的介入是因为周家的话，那朱世守的出现，就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如此平常的一个案子，又怎会惊动南京刑部呢？

朱栩又如何有这般大的面子能惊动南京刑部？

不过他虽然惊讶，但心中还是有一定底气的，毕竟这件事“证据”确凿，即便是皇帝来了，也只能依法办理。

这是他最大的底气。

他扫了门外一眼，却见门外聚拢了大量的百姓，而在最前方的，却是周延琪，何苗和牛存孝几人。

他们正站在门口，好以整暇的瞧着堂内，眼神中满是戏谑和冷意。

很显然，他们事情办的比较利落。

朱栩，死定了！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人却是被带到了堂上。

“朱栩见过几位大人。”那人朝着几人行礼，正是朱栩。

牛若麟本以为朱栩摊上了这么大的案子，可能会萎靡不振，可谁知他竟依然是俊逸绝俗，超然出尘的模样。

这让他感到极为诧异。

事实上，不仅是他，陈洪谧和朱世守也是这样。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朱栩，朱栩的风貌，让他们极为惊诧。

朱世守轻咳了一声，向朱栩问道：

“朱栩，现有苦主，文家，刘家，徐家，状告你草菅人命，你有什么话说？”

“大人，学生冤枉！”朱栩很自然的摇了摇头，这样的罪名，他又怎么会担呢。

“冤枉？他们文岩，刘唐，徐盛三人在你酒铺喝了酒之后，回到家中便气绝身亡，你又要如何解释？”朱世守一拍惊堂木，向朱栩喝道。

他紧紧的盯着朱栩，观察着他的反应。

一般的犯人，在听到他这般声色俱厉的喝问之后，难免会露出心慌，胆怯等表现。

但朱栩却是没有露出半分异样，他一如往常的平静和从容。

“大人！此事想来极为复杂，若想弄明其中原委，恐怕破费周章，学生恳请几位大人，让学生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朱栩朝着朱世守拱手道。

朱世守和陈洪谧，牛若麟对视了一眼，见他们并不反对，便说道：

“这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只要你所求合情合理，本官自然无不应允。”

朱栩闻言淡淡一笑：“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看着他的笑容，牛若麟心头一震，这样的笑容，他在朱栩身上瞧见过数次，每次他都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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