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贫了。”林浩扬皱了眉头：“刚听大海说你受伤了，这才刚从医院出来，以前的伤都不知道好没好，怎么又添了新的。”
老大哥语气里充满了对这个拼命三郎的不赞同。
方衍之摸着头笑开了：“哎呦我没事儿林哥，头掉了就碗大个疤，更何况我这区区小伤呢。”
得，他们的方大队长又犯轴了。
林浩扬无奈扶额：“方衍之同志，你这个人英雄主义是不是有点泛滥了。”
“林哥你管那个死皮干什么。”萧挽清亮的声音遥遥传来：“方衍之，咱这是刑警队，你当是土匪窝呢，还碗大个疤，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让我过来给你砍一个。”
顾连绵见萧挽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萧副队。”
“那么客气干什么，我应该比你大一岁，喊挽姐就或萧挽随你咯。”萧挽拉开顾连绵的胳膊看了看，就冲方衍之咆哮开了：“我说方衍之人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跟你出去一趟怎么还挂彩了呢？”
方衍之：“……怎么看，都是我更惨一点吧。”
“萧……挽姐，的确多亏了方队我才只是被划了一下，方队他伤得比我严重多了。”顾连绵极力为方衍之辩解……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萧挽凉凉扫方衍之一眼，顺手把一叠资料拍到他身上：“你要是一小姑娘我也向着你，不过这位壮士，您还是继续充英雄去吧。”
“好好好。”方衍之举起双手：“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去审宋海峰了，大顾问，一起呗。”
“好啊。”
二人走后，林浩扬笑道：“还说人家，你自己不也是个姑娘吗，我看你拼命起来也差不了衍之多少。”
“得了吧。”萧挽摇摇头：“从小也没被当个姑娘养过，也就那个人在时，我才肆无忌惮地好好当了几天小女孩，现在……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小挽，曦衡他……是今年出狱吧。”
萧挽微微抖了一下，随即恶声恶气地骂：“像姓陆的那个乌龟儿子王八蛋最好爱死哪死哪，他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准敲开他的脑瓜看看他为什么这么傻逼。”
“小挽。”林浩扬认真看她：“我知道你说得都是气话，你这人啊，表面上张牙舞爪，实际上比谁都重情重义，你等了他七年啊，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岁月就这么过去了，听哥一句劝，好好的吧，人生还有几个七年可以蹉跎？”
萧挽沉默了。
“我也算看着你们一路过来的，哥等着吃你俩的喜酒。”林浩扬轻轻拍了拍萧挽的脑袋。
另一边
审讯室里的昏暗给进去的每个人脸上都添了一份若有若无的阴霾，顾连绵静静看着宋海峰，也不说话。
那是一种和她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目光，冷厉，尖锐，咄咄逼人到令人不敢直视。
宋海峰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看得生出了惧意，他几乎是硬着头皮开口：“这位警官，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方衍之用手叩了叩桌子：“我劝您还是想清楚的好，我们的警员亲耳听到了您和您所谓的学生的对话，现在嫌疑人基本已经确定了，现在他跑了，就留下个你。包庇罪犯，你知道要判几年吗？”
方衍之顿了一下，又道：“您也是医学界的泰斗，如果染上这么个污点，后果我不用说了吧。”
宋海峰面上明显出现了几分犹豫。
“既然您不愿意说，那么让我来猜猜怎么样，您老是医学界的名人，只有一个老伴，平时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图财的可能性不大，那么愿意让你包庇的，一定是极为亲近之人……哦对了，说不定真的是你的学生呢，听说这个叫周羽的跟您的关系就很好。”顾连绵身体微微前倾，显得压迫感十足。
宋海峰瞳孔蓦然缩小。
赌对了，真是多亏了萧副那份资料。
周羽，宋海峰最得意的学生没有之一，在校期间几乎全包专业奖学金，这样一个人却在毕业之后没有进入大医院，而是在宋海峰的安排下去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私立医院，这就不得不令人费解了。
顾连绵勾唇一笑：“看来我猜中了，宋医生，他现在在哪。”
“他……”
“我知道您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您是医生，难道还想看着他继续杀人吗？”
“我不想。”宋海峰叹了口气，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小羽其实是个好孩子，我和我老伴一直无所出，我这个学生对我们是真的好，我也早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不能出卖他。”
“你如果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你就不该看着他走错路还一直纵容他。”方衍之道：“如果您还有一个医者或者说是一个人的怜悯之心的话，告诉我们，他下一个要杀的人是谁？真的，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同一个科室林禄民的女儿，现在已经精神不正常了你知道吗？”
“他其实真的有苦衷的，但我也不想他继续这样下去了……罢了，是鹏程集团的董事长程浩，他现在应该在金台路56号202。”
“苦衷，不是杀人的理由，我很抱歉。”
方衍之和顾连绵交换了个眼神，原来程浩不是凶手，而是下一个被害人。
方衍之风风火火地冲出去：“快，金台路56号202，下一个被害人在那里。”
警笛尖锐地响了一路，过往车辆纷纷避开，还不忘东猜西猜了半天，一会有人听说谁家媳妇杀婆婆了，一会又是哪家老公杀老婆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要是让方队知道了，估计要赞叹一番劳动人民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热情洋溢的八卦力。
……
“我其实不想在这杀你的。”男人把玩着一把匕首，面庞带着斯文秀气的书生气，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你今天吃了没，但在那平静深处的，却是困兽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程浩被反捆在椅子上，嘴也被塞了个严严实实，只能惊恐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怕你的血脏了她的地方。”男人环顾了一下这个看起来被布置的很温馨的家，眼神温柔下来：“她那么善良的人，平时连小动物受伤都见不得。”
“可是”男人冷冷盯着椅子上的人：“就是你们这帮畜牲一起害死了她，所以，你们都得死。”
男人残忍地笑起来，缓缓举起了刀——
“唔唔唔……”
都要结束了，他终于可以给她一个交待了，去死吧，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牲。
“哐——哗啦——”萧挽破窗而入，从腰间抽了把匕首飞到周羽的胳膊上，险险打断了他的行凶。
几乎是同时，大门被撞开，以方衍之为首围了一屋子警察。
周羽只是一开始被刀扎中的时候低低“嘶”了一声，此外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鲜血染红了他的大半衣裤，他竟还笑了起来：“看来老师也不站在我这边了，不过没关系，我也想到了，我还是很感激他曾经为我做过的事情。”
“为什么？”顾连绵看了一眼他手边的刀，出声问道。
周羽一愣，随即笑起来：“反正现在人我也杀了，左右都是死，原因什么的有什么重要的。”
“不”顾连绵摇摇头：“很重要。”
“好，如果你们非要知道一个理由的话，我告诉你们。”
可能是长期的压抑之下他太缺少一个倾诉对象了。
周羽的眼眶有点发红：“就是两个从孤儿院出来刚上大学的穷学生，一个突发急性心脏病，因为交不起钱，生生被拖死了，我那么求他们先救人，他们不是医生吗，我跪下来求他们，可是没有用，因为我没有钱。而在同时，你们护着的这个程董他爸，被护士和医生们花团锦簇地送进了手术室。”
周羽恨恨看着程浩：“什么生命人人平等，贵的一直就是这些有钱人的命，而穷人，从来都是贱如蝼蚁。程浩，呵，我永远忘不了你那时候看我的眼神，那仿佛在鄙夷着一条狗一样眼神，不过那又怎么样，现在你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上，死在你当初鄙夷的人的手上。”
“她是你的爱人吗？”顾连绵突然道，眼神有点悲悯。
“是。”周羽缓缓流出一行泪来：“说好了毕业后我努力工作，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当初让我承诺的人却再也不在了。你们要给他们一个公道，那谁给我一个公道？”
方衍之：“是，他们这么对你，的确不公平，可就因为他们没有冲你伸出援助之手，他们就该死吗？我说句不好听的，医生们也只是守了他们的本分，程鹏他们也就是刚好在这个时候手术，就算他们的冷漠值得人诟病，可就到了该死的地步了吗？”
周羽拿着刀的手抬起来，指着方衍之：“对，他们就是该死，你懂什么，你们明白相依为命的感觉吗，你们知道小雪对我的意义吗？”
“对，你们不懂。”周羽惨笑起来：“这个恶心的世界里，人命真的不是至高无上的。”八壹中文網
究竟爱一个人，可以到什么程度，究竟什么样的邂逅，可以舍命不悔，逻辑的尽头不是理性和秩序的理想国，而是我用生命奉献的爱情!（注1）
有些人，虽然可敬，但他同样可恨……可恨，却也依旧可敬。
话音刚落，周羽趁所有人不注意，迅速把刀横向了自己的脖子。
猩红的血花溅了离得最近的方衍之一脸。
“小雪我……”
来找你了。
记忆中永远美好的姑娘，站在阳光之下，笑得梨涡融融。
阿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