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进了审讯室,方衍之和顾连绵愣了,这不是那天他们救下的要自杀的小姑娘?第二次见,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之下。
“你是郁夕颜?”
小姑娘像个鹌鹑一样缩成了一团,佝偻个脊背浑身发抖,她看了顾连绵一眼,似是认出她是谁了,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顾连绵想起那天,他们虽是把人救了下来,但后来无论她怎么问,小姑娘就是不肯透露自己要自杀的原因,再后来负责这片区域的民警来了,他们自然也就离开了,哪想到……
“孙兴华、金思琦、卫涛这三个人是你的同班同学吧,听说他们之前跟你发生过矛盾。”方衍之拿出在郁夕颜家里找出的那张纸,道:“还有这个,能解释一下吗?”
那白纸上的血红大字好像一把利剑,生生剐了她一片血肉似的。郁夕颜剧烈地抽搐起来,疯狂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人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人死了。”方衍之眸中厉色逼人,冷声道:“为什么要杀人。”
“啊——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对,是她……”郁夕颜突然开始用头使劲往桌子上撞去,没几下便鲜血淋漓,像是一头发狂的小兽,疯狂而又绝望。
方衍之一愣,忙上前桎梏住少女,将她拖离桌子附近,以制止她自残的行为。
“衍之,不能再审了,她现在的精神已经崩溃了。”顾连绵抓住方衍之的手腕:“先缓缓,交给我。”
“好”
……
黑暗和混沌中——
“你为什么要害怕他们,你没有错不是吗。”尖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不,错的是你,你杀人了,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懦弱,你是不是忘了一次次被打断腿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忘了洗衣粉灌进胃里是什么感觉,还是你忘了……”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少女瑟缩着、呐喊着、疯狂着、绝望着,她想要一束拯救她的光,只要一点点就好,但是没有,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呵,江涛那个畜牲对你做过什么你不会也忘了吧,你只会哭,哭有什么用,你看,有人来救你吗?”
“别说了,啊——”
罪恶,这吞没一切的罪恶……
萧挽脸色铁青地进了办公室,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猛地灌了一口,看起来阴沉得有几分可怕。
“挽姐,怎么了。”顾连绵问道。
“妈的。”萧挽骂了一声,怒道:“刚她们检查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那身上大大小小什么样的伤都有,什么烟头烫的,玻璃片划的,还有那腿,不知道让人打断了多少次,最重要的是,那小姑娘让人性侵过。”
一屋子的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苏星余闻言手一抖,手里的文件散了一地:“到底谁这么残忍啊,这么对一个小女孩。”
离的最近的顾连绵蹲下身来,边帮他捡便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那三个死者。”
“刚开始看到他们的死状的时候,我还挺同情他们的,但现在我……”
“萧挽”方衍之打断了她,神色难得的严肃:“慎言,这案子还没定呢。”
萧挽没有再说话,心里明白方衍之也是为了自己好。这里是公安局,人多耳杂,除了他们自己人外,要是让哪个多事的人听了一耳朵,那她可就麻烦大了。
“行了,别想太多”方衍之拍拍萧挽的肩,道:“星余留守,其他人兵分几路,从郁夕颜周围的人入手,一定要查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等等衍之。”肖煜叫住了正要走的人,道:“那小姑娘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我们要不要打报告请个精神方面的专家过来给看一下。”
苏星余:“咱不是有连绵呢吗?”
“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不是同一回事好吧。”萧挽鄙视道。
“暂时不要”方衍之道:“等我们调查清楚了再说吧,现在有连绵就足够了。”
“这有啥不一样的,哎,你们别走啊……”
“咱们去找谁?还找那钱多宝?”上了车,顾连绵问。
对了,钱多宝就是那清新脱俗的小胖子,话说这爹妈是真的会起名儿,咋不直接叫加多宝呢。
“对呀,虽然我也挺不乐意的,那小子我实在不是很受得了,但没办法,跟三个被害人走的最近的就是他。”
今天方大队长的品味变了,不是最炫民族风了,换了一首……好汉歌,很好。
算了,能忍。
顾连绵拿手按着太阳穴,道:“按挽姐描述的情况看,郁夕颜在遭遇各种凌虐和折磨后,对施暴者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她父母双亡,自小与奶奶一起生活,品学兼优却性格懦弱,但在压力达到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时,她就开始衍生出另一种人格来保护自己,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现场有那么多不合理和矛盾的原因。”
“人格分裂?”
顾连绵点点头:“我只是推测。”
“反正现在这案子棘手的程度不是一般。”方衍之拿出嘴里吃完的棒棒糖扔进烟灰缸里,道:“嫌疑人倒是抓住了,但现在也没法审,再怎么有嫌疑,毕竟我们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要是再找不出个突破点,我们就只能原地转圈子了。”
“那也不尽然。”顾连绵道:“她一个小姑娘频繁作案,总要有固定的作案工具,只是我们不知道她藏哪了罢了。人的活动地是有规律的,左右就在她家、学校、三个被害人的家附近,下功夫找找,总能找到的。”
“你说的是。”方衍之认同道:“我已经向老头打报告从别处多调了人手,扩大搜索范围,林哥和肖煜也去找了,一定可以找到的。”
“你这不是都胸有成竹了嘛方队。”顾连绵笑眯眯地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澄澈明亮,像是刚从泉水里捞出的黑宝石,美得令人心头发颤。
某人手一顿,差点把车开到墙上去。
他不是什么满腹经纶的大才子,没什么高远意境也说不出什么文艺的话,要真要让他形容一下现在的感受——
那大概就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但最初最纯粹的喜欢,不正是如此吗。
不行,这案子结了他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把自己憋屈死。方衍之暗想。
不明真相被人暗暗肖想的顾专家:“你看着点开啊,想什么呢你。”
“哦哦哦……”
这次两人去了小胖子的家,那富丽堂皇的程度,让我们的方队又在心里吐槽了无数次,好吧,他就是仇富怎么样。
“警官,我家宝宝的学校出了这么多事,现在我都不敢让他去学校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警官你们可一定要确保我们的安全啊……”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拉着方衍之的胳膊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说着说着竟还抹起了眼泪来。
好吧,他们总算知道那小胖子发达的泪腺是家族遗传了,还真不能怪人家孩子。
方衍之暗暗抽着自己的胳膊,向顾连绵投去求救的眼神。
顾连绵没良心地摊摊手,表示你自求多福。
死丫头
方衍之瞪她一眼。
“话说警官你没吃饭吧,要不要先吃个饭啊,王姐……”
“哎哎哎,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方衍之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把胳膊抽出来,退出这位女士的“攻击”范围之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们公务在身,就想找你儿子了解点情况,请理解。”
“好吧”女人语气冷淡下来,柳眉一挑,道:“王姐,带他们去找多宝。”
顾连绵眼神奇妙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抽搐,一看就是在憋笑。
方大队长:“……”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警察叔叔、漂亮姐姐。”小胖子欢脱地迎了上来。
方衍之:“……”我抑郁了。
他这暴脾气实在是没忍住,笑容狰狞道:“老子就比你这个漂亮姐姐大三岁,你再叫我个叔叔试试。”
小胖子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里又浮上了水花。
方衍之:“我……”
“行了你幼不幼稚。”顾连绵哪胳膊肘撞他一下:“说正事吧。”
方衍之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嬉笑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队之长的不怒自威:“我们来跟你问一下郁夕颜的事,孙兴华他们是不是经常殴打欺凌她。”
“这……”
“你不说就是包庇犯。”方衍之恐吓道。
“我说我说别抓我。”钱多宝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其实主要是金思琦带头的,她是学校里的大姐大,她看不惯的人当然也就是人人欺负的对象,孙兴华和卫涛都追过她但被拒绝了,于是转而开始殴打虐待她。”
“只是殴打虐待?”方衍之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十分危险:“没有别的了?”
“我…我…我……”小胖子被方衍之逼人的气息吓得哆哆嗦嗦,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卫涛□□过她,我是不小心才看到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