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老方的父爱如山……体滑坡。
方欢颜小崽子出生在盛夏正午,那天该侠女哭声之洪亮,据说生生嚎醒了整层楼的婴儿,大家一起此起彼伏地哭成了交响乐团,由方家千金出任该乐团团长,自此奠定了她不消停人生的光辉起点。
老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心疼完自家老婆后眼珠子一转,突然就get到了自家闺女的“大将之风”,切换突兀导致接触不良,咧嘴贼没形象地乐出了个鼻涕泡。
他同手同脚地在那团小小的生命旁边转悠了半天,觉得胳膊腿连带脖子都细的一捏就断似的,颇为胆战心惊,虚空左比划右比画,硬是没找到从哪是能下手的,只好一拍自己大腿,臭屁地向围观的朋友同事们大声炫耀道:“看见没都看见没,不愧是我闺女,我的,这气势,一听就将来有出息。”
老父亲看闺女,越看越欢喜。
出息不出息先另说,这混世魔王的风范是打具备民事权利能力之初就已经有了先兆,而可怜的魔王她爹还对此毫无察觉,只一个劲地傻乐呵自己喜得小棉袄,以为自此走上了女儿又暖又贴心的人生巅峰,那叫一个喜不自胜。
然社会还是太险恶,老方也是太单纯。
后来他才算是整明白了,什么玩意的小棉袄,这小完蛋货就一破了全身洞的掉漆皮衣,又皮又漏风还特别的不靠谱儿,坑爹的头等好手,比他小时候闹心多了。
索性长得还是随连绵的,小美人胚子一个。
朋友们说着吉祥话连连道贺,小崽子已经被他新手爹的大嗓门嚎醒了,小表情极其不满。
只见那祖宗沉默两秒酝酿了下她充沛非常的情绪,嘴一瘪就发起了音波攻击,老方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才消停。
这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朋友们刚走,他美人老婆秀眉一蹙,瞪了他好凶一眼:“你刚才那么大声做什么。”
老方委屈,但老方不说。
这就是他堂堂方大队长的家庭“弟”位吗?
好吧还真是……
“是是是,我错了,我闭嘴,你别生气,月子里气不得,你看我给你变个魔术。”
妻管严老方能怎么办呢,只好立马压低了声音,严格奉行“三从”之“老婆说话要听从”原则,堪称男德进修班第一人。
只见他嬉皮笑脸地一挥手,手里居然神奇的多了一支玫瑰花。
样子不太正经,嘴里也在跑火车,但眸中深情未减当年半分,星河满目。
他单膝下跪,人笑着,眼尾却还发着点红:“鲜花配美人,恭喜我宝贝当妈妈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爱你,当然了我肯定还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第一,这小崽子只能排第二,哎呀这么想想我还是很酸啊怎么办,我只是一只可怜的柠檬精罢了,我不管,宝贝儿你要对我负责。”
“责”字拖了个九曲十八弯。
再众所周知,这位正在cosplay警犬到处拱的方姓同志一天需要找他美人老婆负八回责。
“走开。”
顾连绵笑出了声,接过玫瑰顺手推了他凑过来的脸一下:“赶紧起来,都当爸爸了像什么样子,吃自己女儿醋也不怕她长大后我告诉她。”
“天呐!”
这位方姓同志浮夸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装模作样用手沾了沾并不存在的眼泪:“噢亲爱的你还要告我的状,你当初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有了小的后果然我这个老的就不值钱了是吗,你怎么能这样!”
一米八几的“小妖精”撒娇顾老师表示接受无能。
“差不多行了。”
顾连绵笑着去打他,被方衍之捉住手吻了一下团在掌心里捂,他脸上的玩笑气散开,神色霎时温柔下来了。
“说正经的老婆,你辛苦了,我真的很心疼你,还有——永远爱你,我将会和你一起参与她的成长,保护她,支持她,教育她,尽全力做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和父亲。”
那双人到中年仍然黑亮纯粹如少年般的眼眸里充满了幸福和期翼。
“怎么突然……”
“该说出口的话就不该憋着,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是不应该让自己的伴侣哪怕一刻没有安全感的,还有成为一个新生命的爸爸,本来就是一件十分正式且神圣的事情呀。”
方衍之在他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的额头上依次落下一吻,心里由衷对命运道了感谢。
真的,太好了……
日子过的很滋润,工作顺利家庭美满,除了一些幸福的“鸡飞狗跳”。
这就属于老方的小苦恼了。
头一回给人当爹没啥经验,尽管老方已经提前熟读快一百本育儿书籍,但不知是大的有毛病还是小的有问题,实践起来画风该迥异照样迥异。
有一回,顾连绵还发现他捧着一本儿童心理学边读边在空白处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随手翻了两页颇感新奇。
她估摸着这家伙可能学生时代考试都没这么认真,这是当爸爸也生怕挂科的,不由好笑问道:“你读什么心理学,我们家有我一个专家还不够吗。”
“那怎么能一样。”
老方同志闻言严肃地摆摆手后顺便扶正自己歪掉的眼镜,眼不离书:“谁家正经当爸的这么轻松,把育儿责任全堆给伴侣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做法,你看你老公我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是那种人嘛,对了连绵你来给我讲一下这个吧啦吧啦……”
态度相当积极,思想相当先进,堪称时代典范。
男默女泪。
爹那必须是个好爹,就是缺根弦有时候还是真缺根弦。
比如说方小同志一开始也不叫方欢颜,叫……
老方:“姓谁的姓,要不跟你姓顾吧,多好听,一听就是个小美人。”
顾美人:“别,跟顾行章的姓多不吉利,跟你姓方,名你有什么想法?”
天才版的老方福至心灵:“大俗至雅,方快乐吧,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多好。”
向来涵养极好的顾连绵差点忍不住当场让他滚蛋。
她顺了顺自己差点一口没上来的气,微笑着薄唇轻启是吐气如兰,悠悠吐出四个字:“你没事吧?”
溜溜梅是得给老方批发两箱。
总而言之,大俗至雅方快乐和她坑娃亲爹的“梁子”是从这就结下了。
从此父女俩踏上了相爱相杀之路一发不可收拾。
这还没完……
再比如说小崽子刚生出来那几天,其实有些时候老方也会不太反应的过来自己生命里已经出现了这么个小东西,一次说着话一屁股坐床上软乎乎的一团,感觉周围都安静了,心里“通”一下“定住”,瞬间脸直接煞白堪比吃了两斤漂□□,再定睛一看,小崽子好端端在婴儿床里睡着呢,没被自己一屁股压扁。
这下才感觉心脏又扑通扑通跳起来,整个人算活过来了,一抹头上,全是冷汗,刺激过大吓得起来准备喝口水脚底下还绊了一下,千里追凶不在话下的方大队长自己家里把自己绊了个踉跄。
后来再提此事,小方由衷感谢了她爹当年的“不坐之恩。”
毕竟人死可重于泰山可轻于鸿毛,但被自己亲爹一屁股坐死这死法太过猎奇,就是见了阎王她都着实不好意思开口。
来而不往非礼也。
到了晚上,这是小崽子最闹腾的时候,而且此崽看人下菜专闹老方,对自己美人妈妈可是体贴的很,新手爹这个鬼才就把摇篮找根绳栓自己脚脖子上,一哭就迷糊着姿势诡异地晃晃脚,长此以往形成了肌肉记忆,小崽子都三四岁了他这个睡着了一听她哭就晃脚的习惯还是没完全改掉,还能随时点读几十首当下流行童谣,是直接刻进了dna里。
当然,老方还是相当爱他的崽的,不过如果这小完蛋货不在学会爬行后把臭袜子塞进正在睡觉的他嘴里就更好了。
哦,最好也不要薅他的头发以及他的腿毛,真的超疼,还有也不要给他卡一头五颜六色卡子以及用水彩笔在他脸上画花画王八,属实有碍瞻观,对了也不要动不动就撕他整理好的卷宗和报告啊,他会被炒鱿鱼的!还有……
好吧,就算这些“不要”都是幻想,他的“相当爱”也没有少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
抓周那天,方衍之遇了个紧急任务,紧赶慢赶可算赶回来,一直什么都不抓的小崽子直接一把揪住了他别在腰间的枪,滴溜着一双水汪汪的葡萄眼看着他笑了,脸蛋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夫妻俩对视一眼,怔了几秒,然后也笑了。
顾连绵把枪收到孩子拿不到的地方,轻声问他:“不担心?”
“担心啊。”
方衍之给她女儿扎了个爱心形的小揪揪,抬头一咧嘴:“但真要是她自己想干的事,想成为的人,担心归担心,我也永远无条件支持她。”
毕竟这是他闺女,又不是他附属品,大方向没毛病管她干什么,而且女儿拿枪也很帅不是吗!
“同意”
顾连绵莞尔一笑:“虽然我们会一直保护她,但如果她真的选择拿起枪去保护别人,我只会以她为傲。”
“然后你娘俩保护了世界我保护你娘俩是吧,独家专属骑士!”
小方骑在她爹肩膀上咯咯直笑,又顺手薅了几根头发。
“小!兔!崽!子!”
“好吧专属骑士。”
美人憋笑:“不过友情提示一下,骑士你今天出任务后脑勺那个粉的蝴蝶结一直挂着。”
“什么!!!”
猛男震惊。
这就是所谓“带最粉的蝴蝶结,打最狠的架”吗?
“……啊啊啊方欢颜你这个倒霉孩子,老子要丢死人了啊……”
“嘻~”
然鹅再怎么坑爹,崽也还是自己的最好。
其实老方一直都觉得他的宝贝颜颜,天下无双,说出来怕她骄傲,所以这是个小秘密,全世界都知道,就他自己觉得是秘密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