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哥,晚上画舫游河戏花魁,白天春花楼大被同眠,你也真能坚持。要是把这股劲头放在练武上,怎么着得是淬骨高手了吧?到时候,姓周的拿什么和你争。”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话里话外透露着恭维,以及浓浓的羡慕。
贺曌侧身倾听,集中精神屏蔽干扰,听脚步声约莫有三人。
“放屁,周洪根本没资格和我们争!等娶到范钟的女儿,骤时老范家的家产,全部是咱们正哥的。
我可是听说了,玉芝堂每年跟药帮的生意,起码十几万两银子。多年积攒下来,他们范家少说得有百万两巨资吧?”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依旧是恭维对方。估计从张正手指缝里吃了不少好处,要不然不至于舔的如此露骨。
“两位兄弟,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何况,变数太大了。我听闻范钟收了一个徒弟,甚至曾经邀请其前往家中做客。
估计是想撮合对方和他的女儿,可惜两個人见面之后,貌似不怎么愉快,便不了了之。但,谁都不会料想到,明天是一个什么光景,我说的可对?”
第三个声音响起,想必此人便是目标!
只是话里话外,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呢。
“正哥的意思是,弄死他?”
“不错,其实我前段日子就升起了心思。可惜那人跟个刺猬一样,一直待在玉芝堂里面不出门。”
张正语气略显无奈,听得隔壁某个人背后一凉。
大爷的,合着我对你产生杀意之前,你丫的已经准备打算弄死我了?
“玉芝堂?我记得就两个看门的吧,蒙着脸冲进去把他杀了不就完事了嘛!”先前说老范家资百万两白银的人,不由得疑惑道。
“啪!”
手掌拍击后脑勺的清脆声响起,似乎是有人抽了说话之人一下。
紧接着,姓张的开口道。
“你以为我不想?早在那厮住进玉芝堂的第二天,我就偷偷摸摸潜入了药堂。结果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两个老伙计,是个高手。
具体不清楚他们二人是何等境界,但手持铜锣,负责半夜巡逻的家伙,一掌将我击伤。若不是老子身体灵活,当机立断的逃命。他亦没有追击的意思,恐怕我当晚要死在那儿了。
六合门的医师,给我医治伤势的时候,说没有淬骨的实力,绝对无法一招让我重伤。养了接近半个月,才堪堪转好。”
“......”
坐在隔壁偷听的贺曌,瞬间恍然大悟。
他从住进药堂时,便有所疑惑,两个普通人如何看守偌大库房?
须知,库房中的药材,数量不仅多,种类更是不计其数,真要以白银来计算,少说数十万两之巨。否则的话,范钟改良《裂石手》、《青玉手》药方候,哪里敢疯狂挥霍!
原来,合着是真人不露相,两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伙计,实际上是练家子中的高手。
怪不得自己当初傻乎乎询问,师父只是神秘笑笑不说话。整了半天是在嘲笑自己,竟然没有看出二人虚实。
“砰!!”
不等他继续偷听,隔壁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踹开。
对,没错,一定是踹开,否则墙壁不可能跟着震了一下。
“谁是张正!”
“你们是谁?”
老张很淡定,自己好歹是运劲关卡的练家子,或许在四春城算不上什么,可也不是随便来两个人能欺负的。
“我们是谁?”
闯进夏雨阁的为首大汉,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们帮主让我代他向你说一件事,以后少tm去纠缠范先生。要是再有下一次,老子就先弄死你,然后和本地帮开战。
另外,当年那场大火有蹊跷吧?要不然,好几年过去了,为啥你总是不回家,亦不重建昔日的府邸。
如果四春城的人知道你是杀了岳父全家的罪魁祸首,你觉得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侥是本地帮背后的金主,怕是都保不住你吧?”
话音落下,药帮的领头人,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带人离去。
今天只是警告,若是不听劝的话,下次再见面,该分出个生死喽。
“放屁!你放屁!商家死于意外,跟我张正有什么关系!!”提及当年事,张正此人略显癫狂,于夏雨阁内嘶吼。
两个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小伙伴,见此愣是没赶上前劝慰,只能任由对方发泄。
过了好半天,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呼呼呼......”
“药帮?好啊!老子就不信了,杀我?哼,今天晚上我就提着礼物,登门拜访范钟。至于你们二人,午夜随我前往玉芝堂,分别引开那两个守门的高手。我去亲手杀了范老匹夫的徒弟,让他阻止莪跟范嫣,定要让其尝尝失去弟子的滋味儿。”
“???”
不是,大哥你脑子没病吧。
再去骚扰,药帮会和本地帮开战的!
“怕啥?本地帮和漕帮勾搭上了,一旦开战的话,咱们必胜无疑。到时候,把药帮一口气打出四春城。没了药帮的庇护,他范钟的女儿,不嫁给我也得嫁。”
“啥时候的事,没听说过呀。”两个小弟一脸懵逼,万万没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的漕帮,居然撸起袖子,打算亲自下场参与争斗。
“废话,你们两个什么身份?”张正刺了一句他们,整个六合门唯有他与周洪可以争雄,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自然有资格知道。
隔壁偷听的贺曌,心中突然一惊。
漕帮此等庞然大物,居然准备下场?
“让他们一搅合,兴致全没了。走,咱们回六合门。晚上,提着礼物去我岳丈家登门拜访。”言罢,他领着两个小弟,离开了夏雨阁。
春雨阁的某人,一口饮尽杯中酒,眼中杀气四溢。
今晚,送你上路!
随后,结账返回玉芝堂。
中午时分,打算坐堂行医的他,刚刚走进柜台,便瞧见周洪从马车上下来。
“小先生!”
“周兄。”
二人双手抱拳,各施了一礼。
“走,今天中午,六合门内院药浴。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只需记住一点,旁人问你的话,说交了一年一等弟子的钱,没人会查的。”
两个人登上马车,向着目的地前进。
十几分钟后,奔行的马匹停下。
“吁——”
“老爷,到了。”
马夫的声音响起,二人撩开车帘,一占地面积巨大的建筑,映入眼帘。
大门前,一左一右分别摆放着武器架、防具架,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六合门。
门口敞开,男女进进出出,偌大的练功场上,上百人操练。
有的两两一组拆招,有的独自一人勤练兵器,有的则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点评。
“跟着我。”
周洪下车后,一马当先,向着内院里头走去。
贺曌一言不发,默默跟在其身后,努力让自己成为小透明。
路至半途,从远处飘来阵阵刺鼻的草药味道。
“哪儿,便是我们六合门的浴场,专门用来药浴的地方。不过如果没有人药浴,平时会用来泡澡放松。
毕竟,习武之人嘛。每天晚上浑身湿漉漉的,一股汗臭味。不洗干净点,睡觉的时候都能把自己给熏到。”
来到了内院,相当于自己的地盘,所以这家伙很轻松,甚至还能开个玩笑。
“呦!瞧瞧,谁呀?这不是我们六合门的大师兄嘛,今儿个又来赚外快了!”一声刺耳且熟悉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他们齐齐转头,只见一个接近三十岁的健壮汉子,痞里痞气的撇着大嘴嘲讽道。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跟班。
“张正?哼!听说你的生意最近不怎么好,一度要靠着巴结贵人为生的地步。哦,对了,差点忘记。好像还恬不知耻的,死缠烂打范先生家中独女。”
周洪反唇相讥,啐了一口唾沫,似乎是在说,区区一个赘婿,谁给你的脸,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你!”
张正闻言直接破防,被人臊的面红耳赤。
有一说一,他的行为的确不堪入目。
旁人不敢在其面前谈论此事,可背后没少说他不是。
“哼,我不跟你说废话。等老子坐上门主的位置,第一个就查你的账。到时候,非要废了你的功夫,逐出六合门。”
得!
贺曌敢断定,此人一辈子也坐不上门主的位子。
六合门现任门主还活着呢!
如他一般口无遮拦,平日里肯定没少散播刚才的言论。
像是皇帝和太子,老皇帝活的好好的,太子天天嚷嚷着登基之后,如何治理国家。整天与人高谈阔论,你说皇帝啥心情?
“你?”
周洪没说话,只是不屑的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便要领着人离开。
张正见此,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本来今天大早上,让药帮的人威胁一通,现在又瞧见被自己视为下任门主,有力竞争对手的人,表情如此不屑,彻底控制不住脾气,抬手指着两个人,破口大骂。
“站住!姓周的,你有什么可豪横的?老子兄弟比你多,钱比你多,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胆敢无视我。”
“......”
对不起,我的豪横全是你给的。
假如姓张的不整日惦记门主之位,平时默默拉拢内院师兄弟,还真是个极大威胁。可惜,错就错在,此燎打入门开始,便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不愧是赘婿,一点城府没有。
“今天我把话撂下,以后你开后门,让外人或是没资格的人药浴,甭想!你敢带人,我就敢跟门主禀报此事。”
话音落下,周洪看向对方的目光瞬间变了,双眼之中充满了杀气。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你确定?”
实话实说,面对杀气腾腾的竞争对手,他亦是有点害怕。
若是周围无人,说不定要服个软,揭过此事。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再加上,他又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且身后跟着小弟。
只能硬挺着,一路刚到底。
“我确定,怎么着吧?不信,你试试!”张正色厉内荏,面色狰狞道。
“好好好,你有种。”言罢,老周面色铁青地转身,领着一直看戏的贺曌离去。
见到二人渐行渐远,姓张的和两个跟班,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险呀,差点打起来了。
他们面对这位六合门内外院大师兄的时候,底气确实有点不足。
张正若是能跟对方抗衡一二,至于每天挥金如土的拉拢人吗?
何况,一个敢把外人、不够资格的弟子,拉入内院进行药浴,并且现任门主显然不是个瞎子,一定知晓。
但,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点明摊开,可想而知其本事如何。
“小先生,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了,让您白跑一趟。不过请放心,下一次一定没人会阻止了!”周洪说话时,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平静。
正是这股平静,让贺曌知道,必然是狂风暴雨的前兆。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没人说药浴的事,老门主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有弟子举报,必定会严查,给内外两院一个交代。”
他自顾自的解释道,随后二人陷入沉默,一路无言返回玉芝堂。
著名狠人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陷入沉思。
周洪显然对张正生起杀心,自己究竟要不要继续介入?
可一想到那厮要动手杀他的计划,眼神儿便逐渐变得阴冷起来。
别人杀,哪儿有亲手杀痛快!
嗯,决定了,今天晚上,弄死对方。
不是说要提着礼物,登门拜访师父嘛。
好,路上送你入黄泉。
于是,他走进了玉芝堂,回到后院的房间中,挑选衣物。并,心里面不断模拟着,有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一一计划出详细的应对措施。
手段有、实力有,还如此谨慎,不得不说,张正惹错人了。
一转眼,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
等药堂关门,天色渐黑,姓贺的裹着一身黑袍,从后门一路避开行人,慢慢向着师父家摸去。
另一头,张正和他的两个跟班,提着礼物从六合门出发,兴高采烈的前往范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