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有击鼓的声音传来,咚咚、咚咚咚。有节奏且富有生命力。
“是村民在驱逐疫疬之鬼。”如意见陈宝珠怔怔的站在窗下。解释着:“这是台州这边的习俗,昨日周娘子告诉我的。”是希望来年无病无灾,平安度过。
陈宝珠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怪不得那边有些火光,应是村民举着火把。”火把蔓延开来,照亮了小半边天。大约整个村子的大部分人都去了。
今夜一过就是新年了。
新年啊,又长了一岁。
“小姐,我们几个今夜守岁,但你困了一定要睡啊。”如意担忧陈宝珠身子,以往的每年陈府也不让小姐守夜的。
“再等等。”或许再等等他就出现了。
烛光长明,如意准备了些瓜子糖果,几人围坐在小木桌旁,手捧着瓜子,边吃边聊些女孩子家的体己话。
翠儿和碧儿在今日也是难得的合群,陈宝珠有些欣慰,看着桌边的四个女孩子。
“翠儿,你有没有用过这个颜色的胭脂啊?”如意拿着一小罐问着。
“我是碧儿啊,我哪种都没用过的。”
“不好意思啊,哈哈哈,谁叫你们姐妹长得实在太像了。”
亥时一过,陈宝珠就哈欠连连了。用手捂着嘴,眼角泛出了泪花。好像不能思考了,有奇怪的糊涂神控制了她的脑袋。
四个人停下了嗑着瓜子的动作,翠儿对着如意眨眨眼。如意会意点头,将手中瓜子放回盘子里,站起身。
这次位置是固定的,如意可知道哪个是翠儿了。
“小姐,你该睡觉哦。”如意揽过陈宝珠的肩膀,带着她往里屋走。
陈宝珠困顿的被如意带着走,脑子一片混沌。
如意给陈宝珠脱了衣服,将鞋子也脱下来放好,盖好被子。陈宝珠乖乖的将手放在被子上。
迷糊的看着如意,“相公回来了吗?”
如意摸了摸陈宝珠的额头,“还没有,小姐。或许你明天一睡醒就见到了。”温度正常,应是没有发热,还好。
“真的吗?”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是打哈欠时镶在眼眶里的,此时终于不堪重负。
“嗯,快闭上眼睛吧。”
“对了,有没有给小桃放压岁钱?”挣扎着半睁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看着无辜又怜人。
“晚一点,奴婢会去放的,放心吧小姐,安心睡吧。”小姐真是爱惦记。可就是这样大家才这样喜爱她啊。
陈宝珠眼睛眨巴两下,无意识的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梦里。今天真是好累了,相公。
如意等陈宝珠睡着又将被子再压好被角才出去。
江淮瑾确实在来的路上,只是碰到了一点小麻烦。
长路行军,台州的精锐兵马已经不必留在江南,而青竹被江淮瑾留在江南协助其他人一起安顿城中百姓,所以江淮瑾和大部队一起回台州。
器械和兵甲将行军速度放得很慢很慢,王大人坐在马车上慢悠悠的喝茶,斜看着坐在对面的江淮瑾。
“果然是年轻人,情绪都写在脸上。”
“自然比不得王大人。”江淮瑾轻笑一声。
“想你那个小妻子了。”王大人放下茶杯,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江淮瑾又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带着些喜意。“什么都瞒不过王大人,正是如此,让大人见笑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宝儿了,说不定赶得上新年第一天。
“这有什么,我年轻的时候每次出远门回来,也是想第一个见到我夫人呢。”王大人语气神态都带着怀念。
“夫人她......”听说是被歹徒挟持后自尽了。
“是啊,她一年前已经离开人世了,那时候我颓废了好长时间。”
“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怪不得对乌木所做之事好似一概不知。
王大人摆摆手,“你不用安慰我,我啊现在养花弄草,还没人成天唠叨我,不知有多自在。”
但落寞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江淮瑾掩饰的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
人马如此多,自然放弃水路走的山路,可来时畅通的路被碎石挡的严严实实。
“大约是下了几天雨,泥石从山崖上滚落下来,挡了路。”王大人见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拉开车帘,听着属下的汇报和江淮瑾说着。
“看来得扎营一晚了。”眉头微微一皱。绕道显然是行不通的,这边山路绵延,绕路可能会浪费更多时间,还不如人力将这些拦路石搬开。
江淮瑾下了马车,看了眼天色,知道今天确实不好再前行了。
“此处易守难攻,就在此安营扎寨吧。”王大人敲定了个位置,士兵有序移动,一部分去扎营,一部分去搬运山石。
江淮瑾在周围巡视一圈,确实没见什么危险,走回了他的帐篷。
傍晚,王大人带着一壶清酒撩开了江淮瑾的帐篷。
“淮瑾哪,来陪我喝一杯。”
江淮瑾正擦剑的手停了下来。“好,那我去拿些下酒菜。”那日遇见山匪之后,这把剑就带在身上没离开过了。
所谓的下酒菜也就是外面的小兵烤的野物罢了。
“这兔子不错,淮瑾来干一杯,这是我从台州带的本地酒,你肯定没喝过。”
江淮瑾双手举杯,等着王大人将酒斟满。淡青的酒液缓缓流进小杯里。尝了一口,确实辛而不辣,入口留香。“确实是好酒。”随之一饮而尽,喉结一动咽了下去。
“那位身体怎么样?”
江淮瑾知道他指的是龙椅上那位。“淮瑾不知。”
“那就是不太好了。”王大人又将两人的杯子满上。
“淮瑾不敢妄言。”
“你呀,就是太谨慎了。这也不算是秘密了。难道朝中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难道大人是想站队不成?”
王大人将兔肉撕下一块,沾着一起拿来的调料,放到嘴里慢慢的嚼。“御史大人多虑了,我啊只想颐养天年。老喽~”
“我看大人精神饱满,容光焕发,老骥伏枥啊。”
“哈哈哈。”
江淮瑾跟着笑了,两人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