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山外,大河岸畔。
楚休退到了一侧,静静地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人。
狂刀,张凉。
霸刀,杨鼎。八壹中文網
楚休这是第一次听说霸刀杨鼎,但他很清楚,能够出现在这里,阻隔三师兄,这位霸刀的实力,绝对非同小可。
尤其,成名于百年前。
其功力之深,实难想象。
夕阳将落,黑云遮住了霞光。
奔腾的大河渐渐平缓。
刀意。
两股相似的刀意,悄无声息地弥漫在张凉、杨鼎周围三十丈。
空间隐隐在震颤,泛起黑色波动。
“锵!”
刀光现。
两人之间,迸发出宛若雷霆般的锵鸣。
霸天绝地的两股刀气,剧烈碰撞。
两人身影皆是未动,仅仅是凝视着对方。
刀势已然全开。
“你的功力还不够。”杨鼎冷漠开口。
张凉冷笑道:“刀客的功力,很重要吗?”
单以功力来说,他确实不如对面的霸刀杨鼎。
对方的岁数,远远超过了他。
但,真正的刀客,看中的从来都不是功力!
杨鼎淡漠依旧,“刀意,我比你凝练;刀势,我比你霸道;刀气,我比你更锋利;连对于刀客并不是太重要的功力,我也远远超过你,你要怎么赢我?”
“你真的已经老了。”张凉淡淡道,“如果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种想法,又怎么能闯出霸刀之名?
你战胜的那些人,在战斗之前,哪个比你弱?”
杨鼎眉头微皱,眼里闪过几分郁意。
当年,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便已踏足江湖,挑战天下强者。
那时,他不仅无名,功力也浅的很,但却有一颗无敌的心。
他真正在意的每一场战斗,基本上都是以弱胜强。
刀客的刀,是最不讲理的。
明明各方面都不如对方,但只要有一刀在手,似是总能赢在最后。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站在了曾经自己的对面。”杨鼎有一瞬间的出神,转瞬间脸色变得淡漠如渊。
“我和他们不一样。”杨鼎冷冷道。
张凉的刀已出鞘,“曾经的他们,也认为他们跟其他的他们不一样!”
“用刀说话吧。”杨鼎的刀亦出鞘。
张凉不再多言,眼眸锋利如刀,战意滔天。
这一战,爆发。
楚休凝眉而望,精神高度集中。
他眼中的这一战,宛若变成了一幅活了过来的水墨画。
人和刀,是黑色的。
其他的一切,白如苍冥。
两人、两刀交错之间,有猩红的血滴,染红了水墨画。
水墨画在剧烈地震颤着,似扭曲,似乎扩展。
纵横的身影,似两只黑龙在互啄,又似两片黑云在碰撞。
血滴如雨,渐渐染红了整张水墨画。
一刀横空,刀芒四溢,整张水墨画寸寸碎裂,消散为光点。
楚休眼中的世界恢复如常。
张凉仰躺在地,嘴角溢血,他仍旧握着狂刀。
杨鼎站在两丈外,右手持刀,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凉。
他身上所穿蓑衣,血染一片。
“三师兄…”楚休瞳孔猛缩,一颗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噗!”
突兀间,杨鼎喷出了一口鲜血,原本的面无表情,变得苍白萎靡,整个人摇摇欲坠。
“咔嚓。”
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楚休一怔,看向杨鼎手中的‘霸刀’。
包括刀柄在内,整柄霸刀寸寸断裂。
杨鼎双腿不受控制地弯曲,跪在了地上,他的胸膛,正在喷血。
触目惊心的刀痕,显露无疑。
楚休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了三师兄张凉身上。
张凉正在望着天空,眼眸平静无波。
楚休上下扫量着张凉的身躯,衣衫上染血,可却未曾发现有什么伤口,且其呼吸,粗重中透着几分平稳。
就像是刚刚劳累了小半个时辰、正处于贤者时间的男人,累却无恙。
最后,楚休的目光落在了张凉手里的狂刀上。
刀刃上,泛动着锋利的寒芒。
刀尖处正在滴血。
“岁月,能增加你的功力,也能消磨你的斗志。”张凉轻声道,“你早就没了无敌之心。
刀已不够锋利,出刀也不够果断。
你的刀,看似霸道,实则已变得怯懦。”
“无敌之心?”跪在地上的杨鼎惨笑一声,“这世间,谁还有真正的无敌之心?”
“……”
张凉沉默。
他知道杨鼎想说的是什么。
在杨鼎正值巅峰的时代,有那么一个人,处于十九州的巅峰。
师尊!
自家师尊,以一种霸道无敌的姿态,令无数天骄尽皆折腰。
无敌?
在师尊面前,谁敢称无敌?
“你确实很不幸。”张凉轻声道,“如果,你能遇到我家小师弟,或许就不会那般绝望了。”
楚休一怔,眨了下眼。
“小师弟…”杨鼎看向了楚休,眼里闪过几分茫然之色。
张凉坐起了身子,“小师弟曾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
“弟子不必不如师?”杨鼎轻语,若有所思。
张凉站起身,周身散发着难言的狂傲之势,“以前的我,一直自称天下第二狂。自小师弟在朱雀书院授课之后,我便自认为是天下第一狂。
我的刀,自然也该是天下第一。”
杨鼎冷笑道:“那位离开前,你也敢这样想?”
“我说了,我的想法,是在小师弟授课后改变的。”张凉淡淡道。
杨鼎看向苍穹山的方向,轻语道:“那位离开了,以后天下间,怕是有点实力的,都敢自称天下第一了。
或许,还会有人自比于那位,甚至觉得强于那位。”
楚休眸光微动,心说这不就是‘吕布死后,三国诸将人均吕布战力’吗?
“不会。”张凉微笑道,“十年后,我是天下第一刀,我这位小师弟,是天下第一人。”
杨鼎的目光再次望向楚休,打量许久,缓缓道:“我这次出山,真正想领教的,其实并非狂刀。”
“我明白。”楚休点了点头,眼前这人,在跟三师兄战斗前,只怕根本没将三师兄放在眼里。
杨鼎道:“我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知我可否见一次那位的剑?”
楚休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是见那一剑重要,还是你信守的承诺重要?”
眼前这人,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他想确定一下,苍穹山里,幕后主使是只有那位山中老人,还是说,山中老人身边,还有其他人…
杨鼎沉默无言。
好一阵后…
“看来我注定跟那位无缘了。”杨鼎缓缓道。
楚休眸光微凝,眼前的杨鼎虽未回答,可这本身便代表着一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