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四面防线,霎时间犹如决堤了一般,相继崩溃紊乱。
有越来越多的士兵们,身体开始出现畸变扭曲;一只只脊椎怪诞虫破体而出。
举目望去,四野哀嚎。
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有从容赴死的觉悟,在生死面前,在那难以形容的痛苦面前。
很多人在苦痛的折磨之下,意识理智已然完全丧失,眼眸里只剩下病态般的偏执与失狂。
那些畸变的士兵,他们开始互相攻击厮杀,纠缠扭打;拧成一团。
而后一个个的后背一紧,眼眸瞬间失神,脊椎怪虫纷纷爬了出来。
城市的四面,同一时间陷入混乱。
空天母舰,舰首瞭望台。
此刻剩下洛昀坚一人,他很快注意到了下面防线处的哗变。
他背负在身后一双干黄的手掌,拳头不由得攥的咯咯作响。
他神情愈发颓丧,满脸无奈,望着那些畸变的士兵,他心犹如刀绞;恨的牙根直痒。
沉吟片刻,他连忙掏出随身携带步话机;厉声命令道。
“小吴!立即通电四座城的守军,即刻撤离!!!”
………
南郊。
程源感觉好像溺水了一般,身体在不断的下坠,意识逐渐模糊。
他的眼皮耷拉着,四肢无力的下垂,缓缓向着银火之月里那尊黑色虚影逼近。
然而,在他快要接触到银月的刹那。
在靠近雾渊山脉的那个方向的天际处,成千上万条的水桶粗细的雾蛇;裹挟着一股强横的风雷之势,蜂拥而来。
轰隆隆,轰隆隆。
那边的夜空,不断有闷雷炸响。
庞然的雾蛇纠缠着,翻涌着,似惊涛骇浪一般席卷奔腾。
而后,雾蛇倏忽而至,不断向着程源手腕处那枚羽毛印记里;奔涌而去。
随着磅礴的灰雾,不断被程源吞噬吸收。
手腕处的那枚羽毛印记,陡然闪烁一抹暗红之芒。他周身的空间,开始出现莫名的扭曲波动。
嗡的一声。
刚刚还作用在程源身上的所有负面效果,顷刻间全部隐退。
再次恢复了身体掌控权的程源,连忙稳住身体,立定于虚空。
他再次抬手仰望,银火之月里那尊黑色虚影;此刻微微愕然,有些不解。
四目再次相对的刹那,那尊银月中端坐着的虚影,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姿态;现在居然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惧意。
程源目光森然,神情冷淡。
只见他的身影瞬间上移,反客为主,直冲天空中那轮银火之月而来。
底下,灰袍见状,暗叫一声不好。
只见其足底发力,纵身飞跃;眨眼之间逼近程源,他探手欲抓;想要阻止程源。
可手掌刚接触程源的刹那,程源的那个身体顿时如泡影一般溃散。
他瞬间反应过来,正要抽身撤离。
可还来得及,背后顿时遭遇一记重击。
灰袍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疾速下坠,在下坠的过程中;程源一个空间跃迁,提前着地。
而后再次凌厉一拳,在灰袍快要坠地的刹那,一拳将其轰向天际。
灰袍趁着这个空档的间隙,想要使用自己的斗袍,再次来个金蝉脱壳;拉开距离。
可还未等他催动斗袍,天空中刚刚那个溃散的程源已然凝聚成形。
他再次抢在灰袍前面出击,右手化作巨爪,握拳猛地一挥。
梆——!
灰袍再次向下坠去。
下面,另一个程源同样恭候已久,他也右手化爪,五指之间,同时有灰雾光球凝聚。
嘭嘭嘭嘭嘭!
五个灰雾能量球瞬间飞出,全部砸向疾速下坠的灰袍的身上。
炸响震天,灰袍的那个斗袍顿时被炸开几个缺口,他浑身的皮肉皲裂,鲜艳的筋血缓缓渗出。
那些皮肤血肉之上,残留着些许的灰色能量;犹如附骨之蛆一般缓缓蠕动,不断消磨腐蚀着他的血肉。
灰袍的脸上以及四肢,皆出现了溃烂淤青的迹象。
接连五声爆炸,再次将其轰向高空。
高空之上的那个程源,在灰袍上升的刹那,早已迫不及待,他俯冲而下,直接冲进了爆炸形成的烟雾之中。
而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记闷拳再次打出,宛如山岳压顶,势大力沉。
灰袍狂喷一口鲜血,再次向下坠去。
“孺子!尔敢——!噗——!”
灰袍身体不由自主的下落,他厉声怒吼。
可还未说完,底下又一拳打在他的后背上,他一口老血,再次狂喷而出。
两个程源,一上一下,此刻犹如打乒乓球一般,将灰袍从天上轰到地下,再从地下又打到天上。
“吾主!噗——!”
“你!噗——!”
“我!噗——!”
“啊!噗——!”
灰袍此刻完全失去了自主权,既毫无还手之力,也挣脱不出去。
他完全陷入了被动;并且越来越被动。
他现在只能无能狂怒,被两个程源打过来又打过去。
但他每句话还未说完,程源的凌厉一击就后发先至;打得他惨叫连连,鲜血狂吐。
嘭——!
同一时间,地面和高空的两个程源配合默契,他们的动作天衣无缝,不留任何空档间隙,依旧不拖泥带水。
在灰袍的身体飞跃到中间的刹那,两个程源的身影同时出动。
他们一个直冲而上,一个俯冲而下。右手的巨爪迅速聚拢,皆化作一柄寒光澈澈的骨刃利剑。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同时使出空间跃迁。
只见两道残影交错重合,瞬间从灰袍的两侧贯穿而出。
嘭——!
嘭——!
残影交汇,两个程源合二为一;稳稳立住身形。
他神态平静淡然,背后的黑暗里,扑通传来一声重物坠落的声响。
灰袍仰面躺在地上,面色惨白,气息奄奄,嘴里的粘稠黑血汩汩而出。
他的胸膛之上,残留着两个硕大的血洞。
血洞之中,骨骼断裂,血肉消融。
同时,一股股银白色的异能量不断从那两个血洞之中被剥离而出,它们犹如闪着银光的溪流一般,缓缓朝着程源汇去;被程源一点点的吸纳接收。
数息之后,灰袍的眼眸彻底暗淡无光,气息也细若游丝。体内的异能量,飞速的流失弥散;不断进入到程源的体内。
程源怕他没死透,连忙又走到身边;右手化作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将他尸体,一口吞并。
刚刚还嚣张狂妄的灰袍,此刻连渣都不剩了。
程源再次抬首,仰望天上的那轮银月。
银月中那个黑色虚影,此刻也绷不住了。
祂蔑视一切的眸子里,惧意更甚。不过为了维持伟岸高大的形象,祂仍故作平静。
可眼神里惧意是掩饰不了的。
说到底,祂只不过是寄存于阴火令当中的一抹神之残影。神威尚在,但并未有自主权。
祂的能力刚刚之所以会彰显,其实都是借助了灰袍之手才能施展出来的。
换句话说,祂其实只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而已。
灰袍能够操控祂,施展出各种诡异的能力,甚至神罚。
可是,刚刚程源,在占据了一丝的先机后,得理不饶人,对着灰袍一通穷追猛打。
根本不给灰袍任何还手之机,所以即使这个工具再无敌。
没有机会出手,也形同虚设。
如果灰袍无法使用银月神影的能力,那他的等级实力,其实和现在的程源;几乎大致相当。
因为有了雾渊山脉的雾海加持,甚至,程源还比他稍稍强一点。
并且,在刚刚和灰袍开打的时候。
程源就虚晃了一枪,他假意是要攻击天上的那轮银月。
趁着灰袍正值惊慌无措,思考不及时。只要他胆敢上前阻拦,那么就彻底中计了。
然后,真正的程源,猛地从他的背后杀出,给予其一记重击。
于是,程源就占据了一丝先机。
他牢牢把握住了这丝先机,不停的对着灰袍展开各种攻势,占据主动,将自己的优势不断扩大。
当然,除了上述那些小小心思小伎俩,并不足以做到完全的吊打灰袍。
程源刚刚之所以能吊打他,主要是得益于一个更深层次更加无解的秘密能力。
那就是——压制。或者又叫做——暗夜压制。
这是他手腕处的羽毛印记被全部染红之后,觉醒的第一个自我能力。
这个能力,在李家陵园事件中,就曾发挥过作用。只不过当时操控的不是程源本人。
而从他刚才催动完阳火令,羽毛印记全染红,以及后面和灰袍的一系列打斗过程中。他也在暗自熟悉自己的这个能力。
暗夜压制,可分为范围压制和单体压制;是一种对对方各项异能力的全方位压制。包括但不限于异能等级、异能量、身体机能等等。
范围压制,作用于某片范围,压制效果最高为一级。目前的有效范围为百米之内,距离越远,效果越差。百米之外,效果骤减。
单体压制,只作用某个人或某个事物。压制效果最高可达两级。
而刚刚程源在打灰袍时,在他占据那一丝先机的瞬间;他便对灰袍使用了单体压制的异能力。
而后,便是绝对的碾压和吊打;没有任何悬念。
这个,才是程源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能吊打灰袍,克敌制胜的关键所在。
灰袍被击溃,而后又被程源吞噬刹那,四周围拢着那些银火白骨;也相继崩裂开来。
它们也化作一股股银色的异能量,缓缓被程源吸纳着。
这个时候。
远处,李平川和另外三个身着军装的人员,纵跳着向程源这边而来。
他们刚一落地,顿时全懵了;几人面面相觑,互相狐疑的对视一眼,有些搞不清状况。
刚刚他们老远就望见,程源这边正爆发着激烈的战斗。
他们皆隐约看到,夜空中有一个人被不停的打来打去,尽情蹂躏。
他们皆以为,那个被蹂躏的人就是程源。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程源不过是一个新人,即使有阳火令的加持,即使体内的异能量为负s级。
可面对灰袍,应该也只有挨打逃窜的份。
于是四人的神情更加焦急,速度纷纷飙升;生怕来晚了,程源被灰袍打死。
可一到近前,他们顿时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难不成刚刚那个被吊起来打的——其实是灰袍!!!
众人看着此刻程源一副神采奕奕、顾盼生辉的模样。
虽然他们皆有些不敢相信;但似乎事实就是如此啊!
“局长好!大佬们好!”程源见到李平川四人后,连忙一溜小跑来到近前,他温和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青春模样;礼貌的向四人打了个招呼。
众人皆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纷纷颔首示意;对着程源侧目而视,皆不敢小瞧。
李平川挠着头,有些疑惑。“人呢?”
程源环顾一下四周,没太明白他具体问的什么;同样疑惑的反问道。“什么人?”
李平川:“圣火教,灰袍,还有其余三位主教呢!”
程源瞬间了然,还以为他问的是李紫鸢和莫临他们的去向呢。
“唔~,灰袍已经死了!其他三个,我也不清楚死没死!”他挠着头,思索着,淡淡回道。
李平川一时语塞,沉吟片刻后,他又有些难以置信的确认道。
“你,杀了灰袍?”
程源默然点头,表示认同。
咝——!
李平川四人见程源亲口承认,神情甚至云淡风轻;顿时皆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要知道,他们四人皆清楚灰袍的实力如何,尤其是,又有了银月神影的加持。
他们四个自认为,即使他们联手,都未必是灰袍的对手。
可没想到,程源刚刚,竟然吊着灰袍打。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这年轻人,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