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说了这句话,并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垂着头,抬手擦去自己嘴角的污秽物,双腿并拢屈起,不自然的垂在草垛旁,像受了伤的野猫。
唐念忍不住看他的腿。
是她下线时,占据了这具身体的未知人下令打断了他的腿。
因为塞缪尔拒绝了她的侵犯,想逃,所以她就干脆让他变成不会走路的玩物。
少年的颤抖被唐念理解成了害怕,他蜷缩着手指,看起来可怜兮兮。
唐念蹲在他身旁,许久后对他说,“跟我一起走,去上面。”
塞缪尔抖了一下肩膀,浑身紧绷。
鬼使神差的,唐念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像微凉的绸缎,掌心下的少年抖得更加剧烈,像被天敌扼住了喉咙的食草动物。
“还回到之前的房间,怎么样?”她企图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少年没有说话,动作极轻微地躲避了一下她的手。唐念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她以为塞缪尔很恨她。
也是,也该恨她的,他身上的不幸都是由唐念带来的,打断他的腿,让他在这个肮脏的地牢里直到现在都吃不下去饭,吃进去还会产生呕吐。
既然要拿捏他,就不能操之过急。
唐念垂着眼睛,语气温和,用一种体贴又无奈的神情轻轻梳理了一下少年额前的碎发,让双漂亮的紫色双眼得以露出来。
屈膝蹲在他面前,好像感受不到泥泞一样,“那你好好养好身体,等你好了,我就放你走。”
本以为会得到好点的反馈,没想到少年脸色骤然苍白。
“为什么?”
“嗯?”反而轮到唐念反应不过来了。
他揪着自己被污浊染脏的衣服,勉强的起身,清瘦的背脊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迫着,朝她惶惑不安的垂着头颅。
垂在身侧的手病态的掐紧食指关节,灰蓝色的眼眸神色晦暗难辨。
“你要让我走?”
唐念纠正他,“是放你走。”
怎么回事,听说要得到自由了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嗯。”他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
各自心怀鬼胎的对话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有人顺着旋转楼梯正在往潮湿的地牢走。
钥匙碰撞的清脆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有人拧开了外侧的铁门,掌着烛火走了进来,守在门口的仆人喊了一句,“格雷科先生”
对方嗯了一声,声音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先上去。”
明显是要把人支开。
仆人在门口支支吾吾,唐念下意识向塞缪尔看去,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
她拉开门出去。
拾阶而下的男人警惕的停下脚步,头发花白,穿着黑色的古板燕尾服,面容有些熟悉。
是伯爵庄园的管家,格雷特。
“夫人?”他喊着夫人,语气却不含一丝恭敬,“您怎么在这里?”
唐念冷笑,“那你呢,管家先生,你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一个奴隶的牢房。”
管家显然没想好合适的理由,被这样轻轻一问就愣住了,眼神飘忽不定,落在唐念身后的少年身上。
似乎在联想什么,神色很快变的暧昧又充斥着鄙夷。
唐念皱眉,侧身遮挡坐在草垛上的塞缪尔,很快便理解了管家的意图。
她曾看过一篇社会学的报道,说男性喜欢的女性审美类型不外于纤细的腿,窄腰,还有翘臀这些,事实上在这些在生理特征上来说都是男性会有的。
女性因为拥有子宫和孕育下一代的生育能力,小腹自然而然会囤积脂肪长出小肚子,以及盆骨下连接大腿地方,也会堆积脂肪,使腿看上去比男性更粗。
真正符合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性特征,事实上并不属于女性,而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纤细的,柔美的,没有反抗之力的白嫩少年。
“夫人,既然你在这里有事要忙,我不就不打扰了。”格雷科作势后退一步,拿腔拿调,“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便伯爵先生正在昏睡,您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作为管家,我想我有责任提醒您跟您的情人不要太过火。”
唐念扯开唇,笑了。
她和塞缪尔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就被认定为情人?
“格雷科先生。”
在管家即将踏上旋转楼梯前,唐念取下耳环,温声问,“我上次是不是跟你说,再看,我就剜掉你的眼睛。”
“什么?”
管家皱眉回过头,只感觉又什么飞速朝自己面门而来,紧接着眼眶一阵刺痛。
耳环的银针不偏不倚扎在他眉骨上,唐念松开手,染着血的钻石吊坠在距离格雷科眼球不到两毫米的地方轻轻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偏光。
“警告一下,下次真的剜掉你的眼睛哦。”
唐念柔柔的笑着。
格雷科反复抽气,说了很多遍“你敢”。
血顺着眉骨的伤口滑进眼眶里,在视网膜上凝结成红色,格雷科知道她感。
最终,头发花白的中年管家在无声对峙中落下下风,他按着越来越疼的眉骨,吸着冷气,将耳钉拔出来,狼狈地离开。
“卡文迪伯爵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饶不了你。”
小仆人立即凑过来,他忘了不久前他是怎么视唐念为洪水猛兽的,凑过来张嘴就是告状,“您将您的奴隶关到这里之后,格雷克先生来了好几次。”
“什么意思?”
唐念皱起眉头,看小仆人对她挤眉弄眼。
“就是那个意思!格雷科先生来骚扰过您的奴隶很多次!”
这已经是仆人能用到的最为清晰的,能表达出他想法的字句了。
唐念便理解了这话背后的含义。
塞缪尔仍旧垂着头,无声无息,在唐念走近后,伸手主动扯住了她的衣袖。
“谢谢你。”他抬起头,自下而上看她,又有那种剔透无辜的又透着脆弱感的眼神,柔声说,“带我离开这里。”
事情的尴尬之处在于,到了即将进入晨禁之前,少年跟着唐念上了楼。
唐念疑惑,“我不是给你分了房间吗?你前几天住的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