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仆人卡特送来了红酒和慕斯蛋糕。
贵族们的进食时间有着严格的规定,自从知道了自己是吸血鬼后,唐念便对庄园里提供的任何食物都提不起兴趣。
她问端着托盘的仆人,“这个酒里面加的是谁的血?”
仆人恭敬地回答,“夫人,这个我也不清楚,要去问血液供应处才能知道。”
“血液供应处?”
“血奴都养在那里。”
唐念晃着酒杯,鲜红的液体擦过玻璃壁,流下粘稠的丝线。
“血奴都是人类吗?”
仆人歪了歪头,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是的,夫人。”
贵族们都只享用血奴的血液,那些血奴是从人类中选拔出来的,供奉血液,同时获得金钱和地位。
下等人享用的则是畜血。
最近上百年来,奥古拉斯帝国为了保证血族的血统纯正,防止因吸血不小心制造出吸血鬼的情况出现,一直严禁血族直接吸食人类血液。
血族寿命长力量强大,面容隽美苍白,自诩高贵,于是他们严格地控制自己的分支,共同通过了选拔血奴集中提供血液的规则。
唐念又问,“格雷特呢?”
看着庄园忙碌的仆人们,她忽然想起那个迂腐古板的管家。
怎么没有跳出来对她指手画脚?
想了想,这两天好像都没有看见他。
仆从摇头,“今天一直没有见到管家先生。”
一位路过的女佣接话,“管家好像生病了,有人去他房间敲过门,他好像在休息。”
“生病了?”
“对。”女佣压低声音,隐晦的说,“我听楼下的卢卡说,格雷特先生昨天违背了沉浸,大概被黑暗力量侵蚀了。”
“……”
怎么听起来那么中二。
唐念只是略一停顿,很快把那个讨人厌的npc抛在脑后。
下楼,看见身形修长的少年正站在落地玻璃旁,出神的看着窗外,唐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树枝上停落着一对鸟儿。
塞缪尔发现了她。
眼睛亮亮的,含着唐念看不懂的朦胧情绪,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喜悦,在唐念路过他身边时,轻轻的扯住她的袖子。
”主人。“他声音极轻的喊,濡湿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好像很喜悦,但不知道在喜悦什么。
唐念又看到树上的鸟,在满是蝙蝠的世界,这样的鸟类很少见。
再不易察觉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顺着树干蔓延,借着黑夜的掩盖,慢慢染黑了鸟的眼睛。
塞缪尔伸出手,那只鸟便拍打着翅膀飞来,落在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上。
他举着手指将鸟,递到她面前,“您在看它吗?”
唐念有些惊讶,伸手去接,本以为鸟会飞走,没想到鸟乖乖落在她手上。
“怎么会这么听话?”唐念轻轻抚摸它的头,鸟儿顺从的贴着她的手指,人性化的蹭了蹭。
少年笑的很甜。
好像真的为此感到幸福,“看见您笑,我就很满足了。”
可唐念总觉得怪异,她松开手,那只鸟也不离开。唐念抬起手,将鸟抛飞出窗外,它旋转一圈又拍打着翅膀又回来。
这样就很怪了。
“游戏的bug吗?”
唐念自言自语。
塞缪尔观察着她的每一个举动,当然也听到了这句话,“您怎么了?”
“这只鸟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您不喜欢他跟着你吗?”他眼中流露出茫然。
唐念看着他,平静地说,“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它一直跟着我,这件事本身违背我的常识,所以我觉得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
塞缪尔认真的点头,伸出手,那只鸟便扇动翅膀飞回他手上。
他又抬起手将那只鸟放飞,这次鸟儿落在树枝上,停留在那里没有回来。
“是这样吗?”少年问唐念,“这样您会觉得好点吗?”
好奇怪的问题。
唐念皱眉,又松开,温声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树上那只鸟又扑腾着翅膀重新飞回来。
塞缪尔忽然说,“不用了。”
他的语气冰冷,与刚刚判若两人。
鸟儿抽搐两下,忽然抽搐鼓胀起来,像气球一般越来越圆润饱满,直至羽毛全部炸开,如过载一般抵达了破裂的临界点。
少年面无表情的离开。
窗台上留下一团小小的血迹,不会有人知道,唐念也永远不会知道。
-
临走到庄园门口时,仆人忽然回过头对唐念说,“夫人,您的奴隶好像一直在等您。”
唐念遥遥看向灯火通明的庄园,二楼玻璃处隐约立着一道人影。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回过头,唐念面无表情地说,“没关系,不用理他。”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伯爵庄园,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游戏世界,这一看便收获了许多意外的认知。
夜空中有许多会飞的生物,除了蝙蝠之外,还有形状怪异的大鸟,黑暗处有着会蠕动的黑色物体,它们时而变换成人的模样,时而又变成动物。
酒馆里有女人裹着皮草,大片大片暴露出肌肤,带着斗篷的雇佣兵闷头大笑,侃侃而谈,门外货车旁站着几个浑身长满毛发,模样怪异的类人型生物。
唐念好奇地询问仆人,对方告诉她那些是兽人。
“他们是狼人族,自从血族当上奥古拉斯帝国的新皇之后,这些兽人便被贬为下等种族,不允许出没在贵族们经常活动的区域。”
仆人耐心地回答,“夫人不要离他们太近,狼人族看见月亮虽然不至于立即变身,但性情还是会变得狂躁。”
“变身?”
“他们看见圆形会发光的物体,都会变得狂躁,所以很多地方禁止狼人族进入。”
新夫人嗯了一声,圆圆的杏眼里藏不住的好奇。
隔了几秒,又补了一句“谢谢”。
礼貌得简直不像贵族。
仆人悄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移开视线,平复了一下呼吸。
这个新夫人真奇怪。
唐念这次出行是去拜访塞缪尔上一个主人的庄园。
据说那个庄园里的女佣爱上了塞缪尔,并在一个庄园主人意欲对塞缪尔图谋不轨的夜晚,癫狂的一把火点燃了庄园。
到了目的地,却只看见一片巨大的废墟,被燃烧过的土地寸草不生,断壁残垣上依稀可以看见昔日辉煌的雕刻轮廓。
这里已经没人了。
残缺的建筑物遍布厚重得令人心惊的焦黑色,即便已经听说过这件事,可亲眼看到还是另一番感受。
唐念沉默了一会儿,让卡特驾马去下一个目的地。
而第二个摆放的人,是曾经买卖塞缪尔的掮客。
他住在破败的街道,地上满是污泥,周围嘈杂不堪,窗户中隐约透出打骂和哭泣声。
这是王城边缘与人族居所交界的地方,混乱不堪。
卡特敲了很久的门,又核对了一下门牌号,确认没错之后,在唐念的同意下,撞开门进去。
“怎么样?”唐念掀起帘子询问情况。
卡特很快从那个庭院里回来。
他面色不太好,没有让唐念下车,也没有直接告诉她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放下她的卷帘,坐回马车上,带着她离开。
直到驶离那片区域,才告诉她庭院里有被红衣祭司团封禁过的痕迹,地上有驱魔师的符号,证明他们在这里驱过魔。
场景过于邪恶,他没有具体描述。
全部的人都失去了眼睛。
马车又行驶了很久,重新回到了王城繁华的区域,最终在巨大的半圆顶建筑前停下。
外侧放置着许多空置的巨大铁笼,证明里面关过许多大型生物。
进入建筑后,最醒目的便是宽阔而高大的巨型,以及以看台为中心,环绕在四周的座椅,上面坐满了衣着华丽的贵族。
他们带着面具,用羽毛扇遮住脸,时而欢呼时而尖叫,偶尔朝看台扔去钱袋。
高台之上,有人正在掀起笼子上的帷幕,向各位贵族们介绍关押在笼子里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