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连忙往后退,却一个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看着刺向他的赵娟儿,他下意识的闭上眼。
没有意想的疼痛,林浩只觉得一股暖流将他包围了起来,睁开眼,就看见那张黄符护在自己面前。
‘赵娟儿’还没碰到他,就被一股力给弹开了。
是那个小姑娘给他的符!
林浩此时万分庆幸,他没有随手把符给丢了。
符在燃烧,就剩了一半,他有预感,当这个符烧尽后,也没什么能护得了他了。顾不上其他,林浩爬起,转身往外跑去。
“浩哥,你在哪啊,我好怕呀。”
嘶哑好似锯子在黑板上拉开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惊得他直打颤。
林浩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看着来回飘荡找寻他的‘赵娟儿’,连大气都不敢喘。
本以为能脱离,没想到电梯、楼梯的门都被锁死,现在的他,就像案板上的鱼,被逮到后,任人宰割。
就在他想办法的空隙,脚步声突然停在了他的周围。
“浩哥,你快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
信你个鬼!
林浩使劲往角落里拱,心里不断的默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家娟儿是近视眼,肯定看不到我。”
脚步声渐行渐远,林浩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安定下来,‘赵娟儿’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嬉笑着:“浩哥,干嘛躲我呀?”
明明是天天见的脸,可林浩这时只觉得格外恐怖,他被她吓得惊呼出声,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跑。
可没等他跑多远,就见‘赵娟儿’直挺挺的握着把泛光的水果刀,站在不远处,眼神透露着诡异的兴奋。
林浩心里一惊,跑不掉了。
正当他以为他要完了时,突然响起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
‘赵娟儿’好像很惧怕这声音,她捂着耳朵,浑身痛苦的颤抖着。
而在楼梯门外的鹤月听到这铃声后,将正在撞门的邱笙给叫停,轻声说道:“冥界的人来了。”
薄薄的白雾弥漫,铃铛声越来越近,一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踏着雾气,朝鹤月他们缓缓走来,她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铃,想必声音就是从她这里发出来的。
她并未理会鹤月等人,越过他们,走到门前,手一用力,那扇邱阿笙撞了许久的门便被推开。
这时,一抹寒光闪过,就见一把还沾有血的刀向女人刺来,鹤月暗道不好。可那女人倒没多慌乱,不知从哪掏出个折扇,将刀反手打了回去。
鹤月看着她手中的扇子,深黑色的折扇上用白墨描绘了个夭字,她突然觉得这扇子眼熟,却又想不起。
刀落到躲在角落的‘赵娟儿’旁边,她自知敌不过,转身想跑,不过空气中漫开的铃铛声却将她死死钳住,她因为疼痛而跪倒在地。
女人手上戴的,让‘赵娟儿’如此惧怕的东西叫镇魂铃,冥间近来产物,鬼差专用。
据说这铃铛一响,方圆十里的鬼都逃脱不了。八壹中文網
女人走上前来,在‘赵娟儿’面前点了支烟,深吸了口,浓郁的烟雾从她嘴里吐出,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娟儿’。
‘赵娟儿’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女人满不在意,拿出手机。
“杨希,享年十五岁,生前受人虐待,死后不甘,化为怨灵,游荡在这十三楼,前前后后一共惊吓到了十口人家户,外加……”
女人看了眼她旁边不省人事的林浩,以及她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又继续说道:“还想谋害一对夫妻,罪大恶极,今天我就将你捉拿归案。”
说完,她将手腕上的铃铛取下,串着铃铛的绳在她手中变得越来越大,足以套住‘赵娟儿’的脖子。
银白的铃铛上刻了许多好看的花纹,其中一颗刻着白字,还用白墨描绘了一遍的铃铛,落入鹤月的眼中。
鹤月看着女人妖媚的狐狸眼,她想起来了,这女人是白夭夭啊,是冥界业绩最好的鬼差,白夭夭啊。
她去冥界送鬼魂时,就常听到她的事迹,鬼差榜里排在前面的总有她,她还在鬼差局里见过她一次,也是一袭黑裙,抽着烟,然后……指着她心脏的位置说:
“你的心真漂亮,送给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反正她的眼神认真又炽热。时隔多年,她忘记了她的长相,却忘不了她的名字和那双狐狸眼。
鹤月抿了抿唇,收回思绪,靠近邱笙小声的说道:“咱走吧。”
话语刚落,一道娇柔的声音就立马响起:“去哪啊?小神婆。”
鹤月抬眸,就看见白夭夭一手压着已经从赵娟儿身上出来的杨希,一手夹着烟,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原来她早就认出她了,这变态女人的记性还挺好。
鹤月朝她微微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我们家煤气忘关了,怕爆炸,回家一趟咯。”
说完,就要拉着邱笙离开,这时,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变成了一间破旧不堪的卧室,空气中散发着阵阵腐烂的恶臭味。
幻术!
这是怨灵勾勒出的平行世界,一般情况下鬼魂是无法亲自杀害人的,只能侵袭人的精神世界,制造出他们最恐惧的东西,让人一点点的丧失理智,或崩溃,或借此占据他们的身体。
不过这个幻术目前并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杀气,好像杨希只是想告诉她们什么。
安静的氛围,突然响起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循声望去,一个衣不遮体的女生被两条和手腕差不多粗的铁链拴在角落,她浑身伤痕,面前摆放了个破破烂烂的碗,里面满是蚊虫。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她们视线内,他走过来,手里拿着根烫红的铁棍,笑得可怕,眼神放射出兴奋的光,或许是怕女孩发出声音,他用块肮脏毛巾堵住她的嘴,随即那铁棍就烙在了她身上。
鹤月看着,眉头不由得紧皱起。男人还说着些污言秽语的话,手不停在女孩身上游走,鹤月都犯起了恶心,更何况那个还没她大的小姑娘呢。
她挣扎,反抗,可都无济于事,甚至迎来了男人的一个接一个的巴掌,直到她无力的垂下被束缚的双手。
临走前,男人还算有‘良心’给她丢下块面包,可女孩已经被折磨得只剩半口气,她虚弱的躺在地面,再没有力气去拿起那维持自己性命的来源。
她只是死死盯着,那被厚重的窗帘以及玻璃遮挡住的外面,眼里没有了光亮,犹如一粒尘埃,虚无缥缈,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没有希望,了无生息。
可悲又可怜。
甚至是死,她都没能逃离这里。
鹤月终究忍不住走上前去,杨希看向她,一身白净的装扮,清秀的眉眼,不染一点尘埃,怎么看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和她是不一样。
是啊,又怎么可能一样呢,她杨希出生在一个复杂的家庭,十三岁就被卖在了这里,受尽屈辱和折磨,到死都没有得到解脱,她一个见不得阳光东西,别人怎么可能会和她一样。
这是她的命吗?
可凭什么?为什么?遭受这些的是她而不是别人!她想不明白,不甘心,她也要拉一个人和她一起下地狱!
怨灵的心思,阴晴不定,转变也只在一瞬间,上一秒还安安静静的幻境,下一秒就突然变得压抑,压迫着人的神经。
白夭夭察觉到了,鹤月也察觉到了,可她没有后退,依旧走向杨希。阿笙想把她拉回来,白夭夭却拦住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鹤月走到杨希面前,蹲下身。杨希则露出了自己的尖牙,面目狰狞,那双清亮的眸子也消失不见,只剩怨恨。鹤月伸出手捂住她赤红的眼睛,动作轻柔的一把抱住了她。
杨希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她,像给寒冷的人盖上了层厚厚的棉被,棉被上还有薰衣草香,让她紧绷着的身体软了下来。
鹤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杨希,走吧,我们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别待在这了。”
杨希,走吧。
这是她在梦中无数次想听到的话语,无数次梦到的场景,蒙在她眼前的黑雾似乎散开了,她像是徘徊在深渊的‘人’找到了归宿。
杨希紧紧抓住鹤月,唯恐这还是她做的一场梦,醒来就什么都没了,她依旧一个人躺在那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走吧……
幻境渐渐消退,昏迷的林浩和他媳妇都被送进医院,杨希被鹤月收入囊中,并未变成糖,她的怨念太深消散不了,只能送往冥界。
这本该是白夭夭的差事,可因为一通约蹦迪的电话,这担子就落到了鹤月身上。
“今天是孟奈值班,你不光可以得到赏金,还能找她讨些好用的物器,值了。”
瞧瞧这女人说的话,像是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呵呸,她鹤月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吗?
还真是。
为了避免江禾姐回到家,发现她不在,还拐带了邱笙一同去招惹那些脏东西的事情发生,鹤月拉上邱笙脚不停蹄的就往家赶。
但幸好,江老总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回来,鹤月松了口气,心中一喜,江禾姐不在,她也有时间去冥界一趟。
鹤月迫不期待的跑进屋,拿出纸符,咬开食指的皮肤,挤出滴血,点在了纸符上,再夹在两指之间,嘴里念念有词,纸符凭空燃烧了起来。
不一会,她整个人便没了意识,睡倒在床。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鹤月已经到了冥界的忘川河处,纸符化作了灯笼,里面亮着红光,照亮她的路,以至于她不用摸黑去往孟婆庄。
……
“阿月,阿月?”
邱笙喊了两声,见鹤月没反应,就知道她又去冥界送鬼魂了,便给她盖上被子,点了盘驱蚊香,本想关上门离开,可看了看她,又转身回来坐到了她床边。
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乌云遮住了月,房间一时有些昏暗,他看不清她的模样,便凑近了些,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钻进鼻腔,好闻极了。
“阿月,你要是不拿我当儿子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