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雨时感受到过那种意境。
今天，来得稍微有些早。
不过，也有零零散散几人走进校园了。
“没想到上学路上都能碰到你。”
石上拖动着沉重的步伐，眼里无神，比往常还要死气沉沉地走了过来。
“你。。。去卖血了？”
“怎么会呢？”
石上莫名瘦削起来的脸上扯出了一抹仿佛成佛一样祥和的微笑，心平气和地道出事实。
“只是在接受四宫前辈的特别教育而已。”
这个教育，它正经吗？
“不过是没法接触电子产品，每隔五分钟吃一次小鱼干，限时写完试卷，偶尔被皮鞭吓一跳而已。”
“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哦，你要来吗？”
你的眼神已经死掉了啊。
“免了，这份对学弟的关爱还是让给你吧。”雨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庭。
“嗯？这是什么？”
雨时像往常一样走到鞋柜前，准备换鞋上楼，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他有些疑惑地取出来其中的白色信封。
这封信的重量与质感有些不对。
“啊，肯定是那个吧，青春校园的重要道具，loveletter。”石上也稍稍振作精神，凑了过来，好奇地催促道。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王道的表白环节了吧。快打开看看。”
“是这样么？”
雨时毫无波澜地打开了这封信，一件有些柔软的物件从中滑落，他下意识地从空中抓住。
手感上来看是某种纯棉制品。
上面印着一只黄色的可达鸭。
还有红色的蝴蝶结和浅黄色的饰带。雨时轻轻扯了下唇角，头顶有黑线落下。
两人都沉默了。
这不是胖次，还能是什么啊？！
同样注意到这件物品的，还有原本心中略微柠檬的石上，不过雪之下这家伙收到情书也他也能理解。
长相帅气，成绩优秀，还是学生会成员，这样想不受欢迎都难。
但是，但是！原本他以为是正常的校园清纯恋爱番，结果竟然是schooldays？！
“我不接受！为什么我就得在杂物间被四宫前辈玩弄，而你可以和其他女生迈上大人的阶梯啊！！”
石上已经把画面脑补到阿尔巴尼亚了。
雨时侧头瞥了这个大声说出惨痛真相的可怜男人，迅速把胖次塞进信封之后，丢进书包，单手把想要嚎啕大哭的真性情石上拖走了。
这条来路不明的胖次不能留在鞋柜里，因为鞋柜没有锁，保不准会被别人碰撞打开，被人发现里面有一条女生的胖次，不用到明天，‘秀知院的胖次收藏家’之类的称号就会人尽皆知。
“雨时君？”
仿佛夏日柳絮飘飞的平淡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雨时动作一顿，默默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三玖同学。
“早上好喔。”
穿着校服，手拎书包的中野三玖平静打了声招呼。
雨时目光下移，看向三玖脚上的室内鞋，然后叹了口气：“三玖，听我解释。。。”
“欸，不用和我解释喔。”
三玖一只手背在身后，理了理因为换鞋而微微弄乱的裙摆，微微鼓起腮帮说道，“雨时君越来越受欢迎了，有女孩子送情书很正常呢。”
说完，她就面无表情地重重向前踏上室内木板，离开了。
原来没有看见胖次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唔。。！唔！”
噢，原来他手里还锁着石上的喉咙呢。
放开被他强制冷静下来的石上之后，雨时也开始思索这条印有可达鸭的胖次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恶作剧？还是单纯的变态？
又或者二者都有，他恰巧就认识这样一位女生，准确而言是抖m痴女。
啧，他都想对这个家伙欧拉一顿，再丢进东京湾了。不过就算拿着胖次当面对质，她也不会承认吧。
那就只好先无视掉了。
但三玖那边。。。理性告诉他就算置之不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是这样矛盾的想法。
雨时最终还是用line与三玖联系了。
“三玖？”
“有什么事吗？雨时同学。”
“如果是想要解释什么的话，没有必要噢，我也没有生气。”
都把“君”换成“同学”了啊。
雨时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是之前答应你的笔记和预测题。”
“唔。。。。”
另一边，三玖不满地在屏幕上戳了戳雨时的头像，以此泄愤似的。
这样的回答根本没法让人拒绝嘛，雨时君未免太狡猾了，还有早上的那封情书。
哼！雨时不管怎么受欢迎都和她没有关系，但是，她。。。还是要帮姐妹们拿一份全校第一的笔记的。
对，就是这样的理由。
“那。。。今天下午，老地方？”
“好哦。”
带着呼之欲出的欢快心理，三玖发出了讯息，但随之感觉似乎有些太明显了，这样不就显得她很期待吗？！
撤回。已读。
“好。”
看着聊天框里的被撤回的消息，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可爱。雨时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
“你在笑什么？”
坐在邻座的石上看到了雨时那样温和的笑容，有些不寒而栗。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
雨时放下手机，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问道：“我笑得很明显吗？”
“很明显。”
“那就是你看错了。”
石上：？？？
雨时一直认为，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三种激素。恋爱不过就是大脑分泌的苯基乙胺、多巴胺、内啡肽三种激素主导的化学反应。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因自制力不够与偶然的火花而坠入爱河。
成年人的爱情也既不玄妙，也不神秘，主导它的不过是三种技术：赚钱技术、pua技术、床上技。
这样看来，恋爱似乎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但是刚刚的感觉有点奇怪。
那一瞬间的悸动，有点，让人上瘾。
转眼间，教室的窗外已然一片金黄，远处似乎有乌鸦的嘶哑叫声嘎嘎响起。
雨时就站在这乌鸦之下，靠着石柱，满脸黑线地等着那个不知为何还没到场的三玖。
不会是给放鸽子了吧？
但就在他思考离开时，一个粉色脑袋悄咪咪地从某处探了出来，在确定没人之后，才走到出来。
“抱歉！我来晚了！”
那你为什么会以这样方式出场啊？就像有人跟踪一样。
接着三玖深吸一口气，满脸认真地盯着他道：“我，被跟踪了！”
浅雨时瞳孔一缩，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变得冷冽，扫向她刚才进来的岔路路口。
“从教学楼到这里步行需要12分钟，成年人是无法在学校里尾随一个人这么久，也就是说，是更好混迹于人群的学生犯吗？。。。这件事学生会可以给予你帮助。”
三玖愕然地看着他满脸凝重地分析着，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解释。
“我、我没说清楚！是二乃，跟踪我的是二乃啦。”
“。。。”雨时默默收回了手机，把正要发给学校保安部的调查监控的讯息给删除掉了。
“别用这种会让误会的说法啊。看你那么严肃的样子，我还以为学校出现了尾行犯呢。”
“我也不知道你会这么。。。担心我。。。”三玖话越说越小声，赶紧把书包抱在胸口，手挡在脸前遮掩住红晕。
这么。。担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她那副样子，雨时直话直说：“其实也不是担心你，我只是不想让可疑人物出现在这所学校里而已。”
三玖动作一顿，然后嘟起脸颊，气鼓鼓地瞪着他：“所以作为朋友，你就不担心我被尾行犯跟踪啰？”
“话不能这么说。最近我确实有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唔。。”
三玖逐渐面无表情，昂起下巴，湛蓝色的双眸阴冷了几分：“理由敷衍，有罪，处刑！”
“哪个国家有这样不讲理的刑罚啊？”
“话说回来，既然是二乃在跟踪，那不就没事吗？”
三玖淡淡地皱起眉小声说道：“因为，不想和其他人一起。”
“什么？”
太小声了，简直就是喃喃自语。
“总之，就是不想啦！一直追问女生的雨时，很讨厌！”
看着三玖气呼呼的样子，雨时耸了耸肩，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资料，转移话题地说道。
“给，个人觉得很完备了。”
三玖呆愣地接过雨时的资料，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霎时间染上红霞。
“谢。。谢你了。”
“下次一定请你喝抹茶苏打水！”
如此大声地说完后，三玖就抱着书包与笔记本跑远了。
稍微，有点可爱。
雨时摇摇头，也转身离开凉亭。
学生会那边的工作中午已经处理完。而石上大概又被四宫前辈抓走了。
他走上教学楼的阶梯，现在走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偌大的教室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而远处的操场上，还有体育社团的学生们挥洒青春的汗水，卖力地喊着口号。
雨时在窗户边驻足几秒，取下手提包后，也准备离校了。在路过楼梯间时，他微微扬起一丝笑容，久违地活动了一番。
接着，另一道人影从一间看似已经锁门的教室里走了出来，脚步声细微不可闻。
“不知，有何贵干？”
雨时的手忽然从转角的阴暗处伸了出来，搭在了这位女生的肩膀上，似笑非笑地说道。
而她仿佛是应激性的，迅速抬手覆盖在雨时的手腕上，猛然扣紧，另一只手顺势转身下压肘关节。
这是，擒拿术？
这回轮到雨时瞳孔骤缩，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挡下想要压制关节的手，松开肩膀反扣住对方。
但并未成功，此人功夫了得，呸，擅长近身格斗，低身屈膝想要顶开雨时。雨时顺势用出合气道中的反手摔。
借对方的动能，制服对方。
但是他低估了这人的身体柔韧性，在被摔时扭转姿势，抓住雨时的衣领，两人最后以一种奇怪的体态齐齐倒在了地板上。
两人默契地松开对方，翻身而起，拉开距离。
“见面就是擒拿术啊，早坂前辈打招呼的方式比藤原书记还奇怪呢。”
是的，眼前这位金发碧眼，绑着侧马尾的女生，早坂爱是最近跟踪雨时的人。
不管是绑在腰间的校服还是手指上的美甲，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爱好时尚而不遵守校规的元气系辣妹。
如果她此时脸上的表情换上轻浮的笑容，说着网络热门话题，也许连雨时都会被骗过去。
“我这边才意外呢，哪有对女孩子使用投摔的？雪之下学弟。”
早坂爱勾起一抹微笑，看起来很无奈地调侃道，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像被橡皮擦过一样完全消失，湛蓝的眼睛里看不见感情的色彩，问道。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最早，大概是在入职学生会的时候吧。”
雨时也没有说谎，在那个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探寻的视线有规律地投向他。
只不过，没有多久就消失了。
直到不久前，这样熟悉的视线才再次出现。
这两次看似没有交集，但如果注意到之前的小事，那结果就一目了然。
“想必，早坂学姐正在为四宫家工作吧？”雨时有九成把握确定这件事。
刚入职学生会的时候，还有可能是其他的大少爷大小姐对他这个新生第一感兴趣才放出的眼线。
但最近再次出现。
唯一可以联系到的是那次，看完成绩榜单后，碰到了四宫副会长向另一名不知名的女生出气撒娇。
如果不是雨时对于这样的视线比较敏感，都可能没法发现对方，这样专业的技术，可不是普通的私家侦探拥有的。
他平时可没听说过四宫前辈还有这样一位擅长跟踪，收集信息，身手敏捷的好友。
“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吗？”
早坂爱被雨时说出事实时也不曾动摇，按她对雪之下信息的了解，分析出这样的情报并不算难事。
她也正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才进行跟踪。
如果身为四宫家女仆的身份泄露，哪怕只有三五人知道，也会极大地妨碍她作为辉夜大小姐的隐藏下属进行各种工作。
比如把会长的自行车扎爆之类，为了她那时而冰雕时而沙雕的大小姐提出的各种任性要求。
“原本想用100万日元的封口费让雪之下你保守这个秘密，但据我所知，你身为职业棋手，以及。。今雪时雨，恐怕这点小钱还入不了你的眼。”
不，有件事你搞错了，入得了的。
现在面临财政危机的雨时嘴角一抽。
“所以才选择进行跟踪，试图抓住可以进行交易的价码是吗？”
说直接一点就是把柄。
“不错。”
早坂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向后撩起垂到前额的马尾，露出清秀可爱的脸蛋，只不过眼神中依旧毫无起伏。
“既然被发现了，我也没有办法，开个条件吧，就算是那种要求，也不是不能考虑。”
哪种要求？
他还是对那一百万日元比较感兴趣。
呵，女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算了。”
“嗯？”
早坂爱脸上此时第一次出现惊讶的感情波动，她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原本她都做好对方提出过分要求的心理准备。
手里的麻醉针都准备好了。
“看来早坂学姐对我的信息搜集得不够全面。”
雨时拾起掉落在一边的手提包，拍了拍灰尘，里面装着的就是把柄啊。
“用这次的事件换早坂学姐一次人情，也间接是四宫家的一次人情了吧？”
比起那些细枝末节的好处，他还需要做长远的打算。
他这样说着走向早坂爱，双目对视，一时间不再言语，随后有些同情地说道。
像这样的女生就已经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牺牲在财团的任务上了吗？
资本主义的腐朽啊。
“仔细一看，还挺可爱的嘛，但就算是财团的工作也应该珍惜一下自己啊。”
用玩笑话来缓解气氛。
雨时扬起温煦的笑容，向还有些呆愣的早坂爱伸出手。
“之后还请多指教了，劳模学姐。”
“哼，请多指教了，心眼多学弟。”
这是雨时见面起第一次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看起真心的笑脸，到底是伪装还是真心，这件事还是留给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