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厅,秦墨言让媆媆把门关上,他知道,那些小崽子们还没睡着,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呢。
他让秦允年坐远一点,别想跟他套近乎。
秦允年笑笑,“我坐这,我坐这里。”
第一次有老子在儿子面前怂的,他秦允年应该是第一个吧,谁让他干了那么多对不起儿女的事情呢,报应。
他老实的坐着,等待儿子儿媳和女儿的审判。
三人坐在他对面,还真有点审犯人的感觉。
凤汐月还是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怎么说都是长辈,好像之前做的事情也情有可原,就是可怜了墨言,最惨的是他。
捧着热茶,秦允年喝了一口,“言儿,我知道这些年你恨我,实在是为了保住你母亲的命,我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我觉得,或许我远离你,不在乎你,他们就不会对你下毒手。哎,是我错了。”
他被秦墨言冷眼看着,心里有些打怵,这孩子长大了,竟然这般有气势。倒有些他外祖家的傲骨,不像他这般无能。
对于他的认错,秦墨言不置可否,良久,他才开口,“之前你所说一切,确定没有半句谎言?”
“言儿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允年放下手,“我知道儿媳妇是神医,你还认识薛神医,你母亲能不能醒过来,只能期望你们了。”
“您放心,我肯定会全力救治母亲。”凤汐月会想尽一切办法,“肯定会成功的。”
媆媆的将来,有父母陪伴,母亲肯定会醒过来的。
秦墨言最了解自己的妻子,汐月说能成功肯定没问题,他感激的握住汐月的手,“汐月,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放心,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凤汐月心中大概已经知道了,阮淑珍很有可能毒素入了脑,变成了植物人。
解了毒,加上亲人的呼唤,估计能把人叫醒。
秦允年和媆媆好高兴,心中期盼一家团聚的日子,希望这一天早一点到来。
“我想知道,当年忠勇侯府诬陷我调戏他家小姐,被打断了双腿,你可知情?”
秦允年愧疚的低下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偷偷去参加了科举,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言儿,你不该去考科举,不然,也不会被他们盯上。若是你甘于平凡,做个普通人,就不会断了双腿还中了毒。”
他叹息一声,“我没有玉露仙草给你解毒,只能提议把你送去西南边陲,任你自生自灭。
不然,留在京城,你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住。别看我是一个侯爷,其实狗屁都不是,我只是他们的傀儡罢了。”
“侯府内早就一盘散沙,你二叔、三叔,还有其他人,早就端王和太子一党的人。
毒杀你母亲,就是向端王和太子一党贡献诚意,之后我也被架空了,担了个侯爷的名声罢了。”
凤汐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不然也不会依赖于明珠郡主,变成了不务正业的闲散人。
一个男人再有本事,被人牵制住四肢,他还能干什么。为了报仇,忍受屈辱、蛰伏十二年,太难了。
京城太危险,只能把儿女送得远远的。
秦允年说的话听起来没有为儿女们做什么,其实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做些什么了。
秦墨言在北苑的那六年,侯府里风向的转变,他能感觉到。
后来明珠郡主带着她的孩子进了侯府,那些堂兄弟们联合明珠郡主的孩子欺负他,让他钻狗洞、学鸡叫,给吃馊掉的饭菜,给他和叶肖饭菜里撒沙子等等。
在那个无尽的黑暗生活中,他多么渴望父亲能出现,拉他一把,可惜没有,只能靠自己在泥泞里挣扎求生。
秦墨言握着拳头,他不想听秦允年的解释,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
换位思考,他要是秦允年,绝对不会放任景儿被欺负,孩子就是他的命啊。
他知道母亲的生死同样重要,这和他并不冲突。
秦墨言已经明白了,“你唯一做对了两件事,护住母亲,把媆媆送去了乡下,让她平安的长到了这么大。”
“我对不起你。”当年他让清远带人一路护送儿子儿媳妇到了西南一个偏僻的村庄,特意挑了常威,看着坏其实胆小怕事,不敢轻易对他们下毒手。
哪怕受点苦,能活下来就好。
之后,他报复了忠勇侯府,让世子和他的兄弟们互相残杀,家无宁日。
那位傲慢的小姐,嫁给了端王府的郡王爷,郡王有自己的爱妾,得不到爱,还要帮别的女人养孩子。
他做的这些微不足道,做再多,也换不回言儿的一双腿。这辈子,他亏欠最多的就是言儿,让他受苦了。
媆媆心里只想和父亲亲近,她也有父亲了。
她走到秦允年的面前,细细打量他,“爹爹,是你让养父母把我送到哥哥家的吗?”
“媆媆不是很想有亲人吗,爹爹就把你送到你哥哥嫂嫂家,这样爹爹也能经常看到你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之快,侯府倒了,他和儿女们团聚了。
秦允年慈爱的看着媆媆,“把你丢在乡下十二年,一次也没去看你,你恨不恨爹爹?”
媆媆摇头,“不恨,我只是很想你们,想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见面。”
“爹爹。”媆媆伸手抓住秦允年的大手,“我终于有爹爹了。”
秦允年红了眼眶,“我以后好好补偿你们。”
“好。”媆媆知道哥哥嫂嫂既然带回了爹爹,肯定不会赶他走,“哥哥,爹爹住哪儿啊?”
两进的院子已经住得满满当当,秦墨言说道,“去和景儿挤一挤吧。”
时间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说。
“爹爹,我带你过去。”媆媆高兴的带着秦允年去景儿的房间,帮他拿包袱。
走到门口,秦允年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秦墨言,“言儿,我不吃白饭,我能教孩子们读书,当年我可是探花郎。”
“先住下再说吧。”秦墨言倒是忘了,他是探花郎。
凤汐月终于知道墨言和景儿为何这么会读书了,原来是遗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