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如今已经抱着必死之心。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锐意。
其余众人也是这样觉得,嬴政必斩这老匹夫。
巨石一出,淳于越断然无法活命,甚至整个儒家都要跟着遭殃。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嬴政和牧尘的计谋,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说这石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毕竟大秦的天,还是他嬴政。
听到淳于越说到教导扶苏的功劳,嬴政更是怒不可止。
“淳于越,你还敢和朕提功劳,朕一个好好的皇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朕要的是能够开疆裂土君临天下的储君,而不是满口仁义道德却不知真正民生疾苦的伪君子!”
嬴政越说越怒。
他还是对扶苏寄予厚望的,毕竟当年是因为这个儿子的出世,他才成功举行了加冠之礼,从而真正的执掌了秦国大权。
再然后诛嫪毐除吕不韦,才有了如今天下一统的局面。
可是自从扶苏跟了淳于越学习,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妇人之仁,故步自封。
“淳于越,你万死难辞其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君王一怒怒,血溅百步。
牧尘却突兀的咳嗽一声,朝着嬴政摇了摇头。
生怕嬴政说出斩立决,那就无法挽回了。
杀一个淳于越是小事,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淳于越死,儒家动乱,百家人心惶惶,六国伺机而动,天下不稳,祸事将起。
如今大秦的国力,实在不适合暴乱。
再说这些老酸儒,虽有可恨之处,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就拿淳于越来说,不用多久,自己就有大用。
嬴政看着牧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把嘴边拉出去砍了的话收了回来。
“你虽罪该万死,但是朕容得下天下人。”
“从今日起,革去淳于越在博士馆的一切职务,无朕允许,不得出咸阳半步!”
淳于越惨淡一笑,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坏的结局。
好是因为保住了性命。
坏,则是因为学成了文武艺,却再也不能货与帝王家。
与死无异。
朝着牧尘拱了拱手,淳于越一步一摇,走出了大殿。
他自然知道能够活命,全都是仰仗牧尘的那一声咳嗽。
却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对方。
扶苏看着淳于越略微佝偻的背影,心里很不好受。
这一切都是拜牧尘所赐。
扶苏怒气冲冲的看向牧尘,恨不能将此人生吞活剥。
牧尘耸了耸肩,无所谓。
今天你老师的下场你要谨记,以后你再招惹我,老子照样弄你!
虽说后世很多人认为,扶苏如果能够继位,大秦或许不会那么潦草的落幕。
但是牧尘却对此嗤之以鼻,对扶苏这个人毫无好感。
一个引颈待戈的懦弱皇子,白白连累了手握三十万大军的蒙恬,难成大事。
若是扶苏继位,或许还不如胡亥。
群臣则是对牧尘又有了新的了解。
能够阻止即将暴怒杀人的嬴政,这样的恩宠,谁人能及?
以后还是不要招惹,得好好巴结!
嬴政朝章邯摆了摆手。
章邯躬身行礼,带着人又把石头抬了下去。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提落石的事。
一场明目张胆的阳谋,就张良的计策,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不但挫了儒家的锐气,还化解了落石刻字所带来的舆论影响和潜在危机。
虽算不上很高明,但是颇见成效。
以后如果谁再拿此说事,保不齐就会被嬴政送一块石头上门。
反正整个大秦的石头都是他的,他爱怎么刻就怎么刻!
朝议一波三折,最后草草结束。
不过牧尘封侯的事情总算是定下来了。
大臣们陆续退朝,嬴政让蒙毅抓紧落实封侯大典的事。
蒙毅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嬴政简单直接的说了四个字:声势浩大。
他就是要以此来震慑天下之人。
我大秦有仙人坐镇,想搞小动作的都最好安分点。
最后留下了几个皇子和牧尘。
嬴政在几位皇子中间扫视了一眼,越看心情越差。
大皇子扶苏妇人之仁,二皇子高太过意气用事,不像个皇子,倒是像个游侠,最疼爱的小儿子胡亥,太过顽劣。
至于其它的皇子,则更是连缺点他都挑不出来。
不是因为完美,实在是太过平庸。
平庸到可以烂在人群里。
嬴政眉头紧皱,如果真如牧尘所说,自己将不久于人世,那这大秦的诺大基业,该交给谁来继承?
嬴政看了看牧尘,眼中燃起了一丝亮光。
“牧尘,你看朕的这些儿子如何?”
牧尘一愣,没料到嬴政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嬴政看他一脸为难,微微笑道:“你无需顾虑,但说无妨。”
牧尘仔细扫视了一眼几位皇子。
众皇子也是目光殷殷地看着他。
从刚刚朝议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这个牧尘深得父皇的信赖。
谁若得他青睐,势必会受到嬴政的重视。
就连扶苏都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牧尘会如何评价他。
牧尘看了一会儿,摇头叹了口气。
“实在是一言难尽,不及陛下之万一!”
所有皇子都愣在当场,父皇让你但说无妨,你还真是直言不讳!
这也太伤人了!
公子高最容易冲动,听了牧尘说他们兄弟几个一言难尽,怒气上涌,立马就要给他点颜色。
却是被扶苏一个眼神制止了。
牧尘把一切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不以为意。
却是有一个声音突兀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位先生真是个妙人,所说之话也言之在理,父皇雄才大略,我等自然是望尘莫及。”
牧尘循声望去,一个十四五岁的皇子,眉清目秀,就是眼角太过飞扬,显得有些桀骜不驯。
牧尘突然对这个皇子有了些兴趣。
“这位公子是?”
“我是胡亥,先生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少年翘着嘴角笑着答到。
原来是他,那个三年亡国,被无数后人诟病的二世祖。八壹中文網
牧尘晓有兴致的打量着胡亥,笑着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嬴政听了牧尘刚刚对他一众儿子的评价,也是愣住了好一会儿。
这下看到牧尘似乎对自己的小儿子比较感兴趣,试探着问道:“如若让你在这些皇子中挑选一位教导,不知谁能入得了你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