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完颜烈的嗓子涌上了一股铁锈味。
他艰难地喘息着,身体早已虚脱无力,但心底浓重的不甘让他撑着一口气,拖动着沉如灌铅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继续逃命。
他的手下全都被殷瑾煦给冲散了,如今着自己身边护卫少得可怜……
完颜烈又不傻,他知道殷瑾煦迟迟不抓自己,反而猫捉耗子似的遛着他是什么打算。
但完颜烈并没有自乱阵脚。
“砰砰砰!”
他拍着一座府邸的后门,沉重的拍门声在寂静空旷的小巷中格外明显。
无人回应。
完颜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过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完颜烈没再继续拍门,他在手下的帮助下,直接翻墙进去。
“刷!”
刚落地,一众护院冷着脸拔出剑。
“大胆!什么人,竟敢夜闯督护府!来人呐,将这贼人就地斩杀——”站在护院身后的白胖管家模样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立即道。
完颜烈身边只有四五个亲信,还皆受了伤。对面凶神恶煞的护院却是少说也有一二十个。
但他嗤笑一声,没有丝毫慌乱。他背着手,冷冷冷道:“这就是赵大人对待朋友的态度么?本殿下可真是开了眼了。不过本殿下的亲信在城外。本殿下若是死了……赵大人做的那些事儿,可就要被你们女帝知道了。”
管家眼皮子一跳,连忙让人停下。
……他没想到完颜烈竟然还留了一手!
竟是丝毫不给他们大人明哲保身的机会,非要拉着他们一同上这下不去的贼船!
“原,原来是大皇子!天黑,没看清是您……都是误会!”管家面皮抽搐,干笑两声:“小的这就带您去见大人——您这边请!”
完颜烈哼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跟上管家。
*
“京都四大城门,给他留了一扇破绽……”女帝毫无形象地窝在椅子里,郁闷地吃着殷栖月投喂的点心,“完颜烈不可能不知道那是陷阱吧。”
殷瑾煦转动着手中的笔,淡淡一笑:“就算知道是陷阱,他也会往里钻的。”
完颜烈的确足够谨慎,甚至都可以称之为多疑了。
但……
他也足够惜命。
只要有一丝活着的可能,就绝对不会放弃。就算明知那有破绽的城门有问题……他也绝对会选择去搏一搏。
毕竟只有这扇城门有出去的可能。
“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女帝眯了眯眼睛。
不能再拖了。
完颜烈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在殷瑾煦身上,光天化日之下,还在繁华的大街上就敢去行刺,简直狂妄至极!
很快,完颜烈去找赵大人,并且两人秉烛夜谈、密谋大事的消息传到了皇宫。
同时风寻也带回来了亓笙辞职的消息。
低头批折子的殷瑾煦一愣。
“……什么?”
风寻低下头:“云七要走。”
殷瑾煦想不明白。
云七为什么要走?
他给云七的还不够多么?
女帝顿时支棱起耳朵,漂亮的凤眸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你媳妇儿要跑了?”殷栖月抱臂倚在门框上,挑了挑眉,“不过完颜烈今晚刚去他家,他就要走……这节骨眼上,可有点敏感。”
殷瑾煦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头。
也懒得费口舌去纠正。他沉默片刻,开口道:“云七不会是完颜烈的人。”
殷栖月诧异。
“云七的底细不够干净,有很多谜团。”
“那他也不会。”
女帝悄悄跟殷栖月挤眉弄眼——
还说不是心上人!这明目张胆的偏袒,啧啧啧啧……
“我在他身上下了蛊。他的行踪没有问题,也没有跟完颜烈有过接触。”
女帝在心里正啧着,听到殷瑾煦的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好一阵咳,殷栖月紧张地给她拍后背。
南疆蛊虫众多,但能够知道行踪的蛊……
也仅有那几个。
女帝疑惑地问:“你给他下了什么蛊?”
殷瑾煦喝了口茶:“不重要。”
重要!
怎么不重要?
弟弟有小秘密了,都要瞒着姐姐了。
女帝忧伤地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就算不告诉她,她还不会自己检查么!
区区蛊虫而已,怎么可能会瞒得过她的眼睛。
殷瑾煦没有再呆,匆匆离开了。女帝望着弟弟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你说他跟云七,哪个在上呀?”
“……”殷栖月默。
云七矮,但身体健康。
殷瑾煦高,但是个病秧子。
这……
“不行,之前教引嬷嬷教他的东西以后怕是用不上了,能用上的没人教……阿月,你弄点那种的小册子给慕初!”
“是。”
殷栖月做事十分有利落,女帝前脚刚吩咐完,他后脚就将画册让人搬去了摄政王府。
望着面前整整一箱子书,刚从皇宫回来的殷瑾煦感到有些莫名。疑惑地拿起最上面的书一看……
殷瑾煦:“???”
春那个宫图?
但又跟寻常的春那个宫图不太一样……上面画着的是两个男子。
……这都什么东西!
殷瑾煦额角青筋跳了跳,嫌弃地将书丢回去。
“都拿下去,烧了!”
管家为难道:“可是王爷,这毕竟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
殷瑾煦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要不,老奴放去库房堆着吧?”管家试探道。见殷瑾煦没反对,赶紧带着东西去了库房。
一夜无眠。
第二日亓笙来到摄政王府,就发现殷瑾煦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脆弱的、随时都会吐血晕倒的破碎感。而且这种感觉比平时强烈,更像是上次他吐血卧病在床的时候那般。
“王爷,您没事吧?需要唤太医吗?”亓笙忍不住问道。
殷瑾煦正在回想上辈子跟北川暗中来往的人员名单,确保没有遗漏。听到亓笙的话,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无碍。”
……是吗?
可是殷瑾煦的脸色可并不像是无碍的样子。
“属下想要离开王府,回到暮夕阁。以后……王爷多注意身体。”
“咳咳咳……”殷瑾煦没忍住,咳嗽起来。
“王爷?”亓笙立即上前递水。
殷瑾煦一顿,眼前蓦地浮现出昨夜亓镜装弱装可怜……他眸光动了动,颤抖地抓住了亓笙伸过来的手。
“我可能……”他抿了抿苍白的唇,长睫微微颤动:“快要不行了。”
亓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