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笙早有准备。
但她没想到殷瑾煦这么快就支撑不住,连忙稳住身形。
将人抱了个满怀。
柔软的发丝拂过她的鼻尖,痒痒的。好闻的冷香扑面而来,亓笙一怔,心脏漏跳了半拍。
“没用的。”耳边,殷瑾煦的嗓音低低的。听上去有些落寞。
但亓笙却没看到,殷瑾煦的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微微侧着头打量着她。
【到底是谁改变了剧情?】
【殷瑾煦怎么会站不起来呢……】
殷瑾煦眸光微暗。
果然,他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也知道他能站起来。
他勾起亓笙背后的一缕发在指尖把玩。
那么云七的目的,是什么呢?
亓笙很确定殷瑾煦的腿没有问题,·鼓励他再次站起来试试。可是没人扶,殷瑾煦就一定会摔倒。
他一遍遍摔,亓笙一遍遍接。
从刚开始的拘谨,到后来已经彻底免疫习惯了,还能一边抱着人一边轻拍他的后背安抚。
【难道真的是心理原因?】
【可我不会心理治疗啊……】
亓笙叹了口气。
练习的这半个小时,她也满头大汗。天色越来越深,亓笙只能作罢,熟练将人抱回厢房的床上。
夜深人静。
亓笙躺在床里侧睡得正香。
殷瑾煦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只蛊虫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亓笙的眉心。
她的呼吸声更沉稳了。
殷瑾煦看了亓笙一眼,起身下床。然后……朝门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殷瑾煦站不起来,哪里能想到他不仅能站起来,还完全跟正常人无异。
清冷的月光下,白衣男子闲庭信步,游走在山谷间。
离开茅草屋不多时,便在一棵树前停下了。
“哎呦,这臭棋篓子,比老夫还臭!”鹤老啧啧摇头。而他对面,是一脸菜色的风寻。
风絮第一时间发现了殷瑾煦,立即行礼:“主子。”
“主子!”风寻松了口气,赶紧趁机逃脱鹤老的魔爪。他们见殷瑾煦行走自如,并不惊讶:“主子,要启程了吗?”
“不急。”殷瑾煦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弯月。
“本王失踪,北川反倒会装作已经抓住了本王。他们孤注一掷,会亮出更多的底牌。”
风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是……北川的人已经被他们杀得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底牌呢?
就算装失踪,偷偷跟他们回王府也可以呀!
殷瑾煦没有解释的打算。他问:“鹤老,真的不打算跟着瑾煦一同回京都吗?”
鹤老头摆弄着指尖的棋子,哼笑了一声。
“我得守着他啊。”
殷瑾煦明白了。他没再多说什么,弯腰行礼:“多谢鹤老。”
鹤老摆了摆手。
风寻跟风絮离开了山谷,鹤老仍旧坐在树下,望着半山腰,皇陵所在的方向。鹤老喃喃道:“听说,你父皇长得很像他。是吗?”
殷瑾煦顿了一下,“以前宫里的老人都这么说。”
“是么?“鹤老笑起来,“太上皇何时回京?”
殷瑾煦叹息。
“不知。”
“那等你父皇回来,老朽便跟你回京都。”鹤老抚着胡须,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其实老朽隐居在此,是因为你那皇爷爷虚伪卑鄙……都不及你太爷爷十分之一的风骨!啧啧,虽然你父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坏得正大光明。”
殷瑾煦:“……”
*
亓笙感觉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身旁的床榻空空如也,亓笙瞬间清醒,直到在院子里看到了殷瑾煦,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殷瑾煦正坐在树下看书,纷扬的桃花落了满身。
白衣墨发间掺杂着淡粉花瓣,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桃花仙。
“醒了?”殷瑾煦察觉到亓笙的脚步声,让她过去添茶。
亓笙摩挲着茶壶,有些心不在焉。
五天了。
他们坠崖至今,整整五天。
再耽搁下去,到了时间没回去,阿镜肯定会着急的……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就这么想离开?”殷瑾煦喝了口茶,“这里不好么?”
亓笙不明所以:“王爷难道不想离开这山谷么?”
殷瑾煦看着她。良久,才轻声道:“别走了吧。”
亓笙:“?”
“别离开……王府。”
亓笙一怔。
殷瑾煦望着她的目光满是认真,让亓笙一瞬间甚至有个荒诞的错觉——他是不想让自己离开王府,才呆在这小山谷,拖延时间。
……这怎么可能。
亓笙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逗笑了,“王爷,咱们说好的,护送您回京之后,我就离开。”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王爷。”亓笙无奈。
殷瑾煦不再开口了。他重新低头看书,却是好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
亓笙在厨房处理鹤老昨晚钓的鱼,一边处理一边忍不住看他两眼。
你爹这是舍不得娘么?
她在心里偷偷地跟崽说话,忍不住感慨:你爹可真重感情啊。
不过才当了两个月的暗卫……离别就这么舍不得了。
亓笙叹了口气,麻利地将鱼洗净。
因为殷瑾煦说中午的鱼好吃,下午亓笙拎着鱼篓跟换下的衣裳去了小河边。
殷瑾煦身边不能没人,鹤老就没有去,留下来跟殷瑾煦下棋。
山谷中的鱼很肥,没用多久她就洗完了衣裳,带着两条大肥鱼回去了。
可还没等走近……
亓笙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唔!”她脸色苍白地立即捂住嘴,压下反胃的感觉,冷着脸迅速赶过去。
一路上,亓笙见到了好几个尸体。
——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跟满头小辫儿。
北川人!
他们竟然找过来了?!
北川人都能找过来,风寻风絮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都没找来?
亓笙丢下鱼篓跟木盆,立即掏出银针。
鹤老曾经是大内高手,上上上任皇帝的暗卫首领。保护殷瑾煦,应该不在话……
“云娃娃!”鹤老捂着肋巴条儿,浑身是血,半跪在地上,艰难道:“快去……保护王爷!”
亓笙瞳孔骤缩。
来的是什么人?
竟有如此能耐?
她迅速扫了眼鹤老的伤处跟脸色,立即判断出没有致命危险,丢给他一根没毒的银针:“封穴止血。”
言简意骇交代完,亓笙顺着纷杂的血迹以及脚印,朝后院追去。
“殷慕初,你现在立即给那娘们儿写信,让她放了我们殿下,老子还能饶你一命!不然……”为首的大汉冷笑一声,比划着手中的大刀,“老子就每天剁下来你的一根手指!寄给你姐姐!”
亓笙趴在墙后大致判断了一下,有足足三十多个人。
这还不包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
后院靠山。山脚下有处小池,山涧的泉水一路汇集到池中,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浴池。
殷瑾煦此刻正在水中沐浴。
他养着蛊虫的竹筒在岸边的衣服堆里,被那大汉嚣张地踩在脚下,不给他任何动用蛊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