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嬴政在三万大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开向雍城。
雍城是秦国祖庙所在,孝公前数十代国君都在此地建都,浴血奋战三百年,终于换来秦国如今的半壁江山。
历代秦王的冠礼也在此处举行,必须得到祖宗英灵的认可才能亲政。
雍城距咸阳三百里。
这个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军每日行六十里,也得奔波五日。
幸好各地官员接待工作做得好,一路之上都有歇息之所,经过五天的跋涉,嬴政总算来到这数百年的祖地。
祖宗英灵所在,大军不能入城,于是王贲指挥兵马在城外扎营,嬴政带着负责祭祀礼仪的官员往城内而去。
其中有盖聂、卫庄、墨鸦、白凤、焰灵姬、无双鬼,阴阳家的东君和月神,自然也少不了刚刚复出的白起。
只不过他身份特殊,乃是嬴政手头的一张王牌,故意改变容貌,隐藏气息,即便绝顶高手当面也难以发现。
赵高奏道:“大王,长信侯带领雍城的官员在城门口迎接大王驾临。”
嬴政冷笑:“他倒是挺积极的,莫不是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赵高回道:“此乃妄想,长信侯聪明一世,却不知大王已洞察先机。”
嬴政问道:“他们可曾找你?”
赵高奏道:“昨夜来有人传信,得知奴婢受大王信重,以为潜伏之计已成,命奴婢今日于酒宴上行刺大王。”
嬴政思索片刻,笑道:“既然已经决定要演戏,就不妨演全套,你就照他的吩咐去做,孤要看太后的反应。”
赵高诚惶诚恐:“大王,奴婢既已归附大王的麾下,岂敢再生二心,您就是杀了奴婢也不敢伤害大王玉体。”
嬴政凝视赵高,面色威严:“孤让你做就大胆的去做,你的鱼肠虽是利器,想要伤害孤恐怕还是力有不逮。”
赵高顿首,忙应道:“遵命!”
城门之处,嫪毐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嬴政车驾到来,立即行礼参拜。
“拜见大王。”
“众卿免礼。”
嫪毐立即起身,拍拍身上尘土,急忙赶到嬴政驾前,当面陈情。
“大王加冠之事臣已禀报太后,太后念及母子之情,欣然同意,而且决定过两日亲自为大王主持加冠典礼。”
“是吗?”嬴政淡淡一笑,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母后如此支持孤的决定,孤当亲自入宫拜谢,以表孝道。”
嫪毐欣然而笑:“这是自然的,毕竟大王的孝心是朝野皆知的。”
“大王,太后念大王远来辛苦,已在宫中备下酒宴,以洗风尘。”
嬴政欣然应道:“母后有心了,孤实在是感激不尽,长信侯先去回禀太后,就说孤马上就会前去拜见母后。”
“遵命!”
嫪毐离开以后,嬴政车驾入城,先往偏殿驻足,沐浴更衣,洗净风尘。
而后前往宴会,白起、焰灵姬、鬼谷双剑以及阴阳家双姝随行。
白起等男子皆打扮成禁卫模样,焰灵姬和阴阳家双姝扮成宫女。
一路走来,并未见到宫中守卫,倒是内侍宫女比平常多了一倍。
盖聂面色凝重:“大王,这些内侍和宫女呼吸绵长,身姿轻盈,非同寻常,看来我们已经走进对方的巢穴。”
卫庄也附和道:“还不止如此,周围还隐藏着更多的气息,已是天罗地网,看来罗网这次几乎是倾巢出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见嬴政浅浅一笑,突然停下脚步。
“孤此番以身涉险,不单为引出罗网一网打尽,还要看看母后的态度,在邯郸的那段苦日子至今历历在目。”
虽然觉醒已经前世的记忆,但赵姬仍是此生的生身之母,要情人不要儿子,哪个做儿子的不会为此而伤心。
说完,嬴政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有内侍和宫女来迎接,带来太后的问候,接着带嬴政到宴席所在的宫殿。
到达宫门,嬴政顺利进入内殿,而白起等人却被拦在宫门之外。
“太后驾前,闲杂人等回避!”
嬴政心中冷笑,岂会不知是计,也不拆穿,而是顺势将他们留在殿外。
“此言有理,你们殿外等候。”
白起等人只能留在殿外,然而同为内侍的赵高却没有受到阻拦。
嬴政刚入内殿,便见上方端坐着一位尊贵妇人,三十来岁模样,容颜比起绝大部分年轻女子还要艳丽娇嫩。
衣饰华丽,气质尊贵,双瞳清澈好似一汪秋水,顾盼生辉,而一颦一笑之间更是魅惑天成,有着绝大魅力。
嫪毐侍立一旁,面上带着笑意。
嬴政见此,暗暗皱眉,心中实在很不喜欢母亲现在的这幅样子。
“政儿来了,快快上前,让母后看看我的政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嬴政立刻上前,以礼参拜母亲,毕竟属于生身之母,礼不可废。
“一年不见,政儿果然长高了,而且成熟不少,母亲也能少操心了。”
嬴政起身入座,内侍端来清水,洗净双手之后,宴会随即开始。
菜肴颇为丰盛,珍馐美味不少,不过最让嬴政意外的还是一盘炒豆,这玩样儿连寻常百姓也不见得会上席。
“母后还记得当年的炒豆……”
“怎么会不记得,当年咱娘俩被囚于邯郸,缺衣少食,朝不保夕,甚至一度靠吃炒豆过活,这样的日子怎么能忘,现在总算苦尽甘来,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但这些事情还是不能忘记。”
嬴政心中一暖,不禁感慨,看来母后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亲儿子,只是这爱因为嫪毐而变得寡淡。
嫪毐必须得死!
母子二人边吃边聊,谈及往事,不免感慨大发,于是传舞,乐声一起,室内顿时霓裳飘飘,散了心头惆怅。
此时氛围正浓,一片母慈子孝,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邯郸城的那段岁月。
酒到邯处,两门宫女前来把盏,一左一右走来,靠近之时,一声响动传来,却是嫪毐为赵姬把盏掉了酒盏。
响声刚刚传来,两名把盏的宫女突然暴起,一左一右抓住了嬴政两条手臂,暴涨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赵高看向嬴政,见其目光平静,当即翻出名器鱼肠,刺入嬴政胸口。
嬴政故作惊愕,喷出一口鲜血,而后直挺挺的倒在了桌案上面。
“啊……政儿!”
这一切来得太迅疾,赵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倒下的嬴政时,双目几乎瞪裂,不顾一切要冲过去。
“太后……不可!”
嫪毐拉住赵姬,一声大吼,外面的侍卫立即冲进来,拿住两名宫女和赵高,奇怪的是三人没做任何的反抗。
“是你!”
赵姬仿佛明白过来,转过头死死盯着嫪毐,目光之中充满怒火和怨毒。
“是你做的对不对!你一直在我耳边叨叨不可让政儿亲政,今天一反常态的亲自排宴,就是为了杀我儿子!”
“没有,绝对没有!”
嫪毐深知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成就大事的关键,还有巨大的利用价值,于是再用花言巧语的本事进行哄骗。
“大王既然是你的儿子,也就等于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他,这世上哪有做父亲的会害自己的儿子。”
赵姬闻言一愣,即刻晕头转向,觉得嫪毐说得有理,怀疑有所动摇。
嫪毐见状,趁热打铁,只要过了最盛怒的时刻,自有办法征服这个女人。
“凶手已经捉住,太后若不信,可以亲自审问,既可以查明幕后指使是谁,还可以还我一个清白的名声。”
赵姬深以为然,于是转移目标,所有怨毒和怒火都落在赵高等人头上。
“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害政儿!”
“我叫赵高,曾受长安君厚恩,嬴政不念骨肉之情,灭杀兄弟,污人谋反,我宁死也要为长安君报仇雪恨。”
两名宫女跟着附和,统一口径。
嫪毐老奸巨猾,事先已有安排,借已经是死人的成蟜之名,不但毫不粘锅,同时还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赵姬智商有限,但是不蠢,她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一时陷入苦恼。
嫪毐邪魅一笑,知道事有可为,于是再次说出一番惊人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