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仲治先生松绑。”赵翼连忙斥责押送着辛评的士兵，“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就是赵子羽吗？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成就。”辛评没有慌乱，因为辛毗，他不信赵翼会杀了自己。

“虽然领军前来的是袁谭，但至少颜良还活着。”赵翼无奈地耸耸肩，“先生以为，本初公是相信他的心腹爱将，还是相信弟弟尚为我效力的仲治先生。”

“…”辛评垂下头，一言不发。

“太让人遗憾了。”赵翼对荀攸说道，“仲治先生还是有些想不开，快马送他回赵国，让佐治先生好好劝劝他。对袁绍的战争，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诺。”

辛评就这样被拉了下去。如果临阵投降，名声就臭了。袁绍对他不错，打输了就投降，这像话吗？

这只是个小插曲。赵翼整理麾下军团，准备于饶阳迎击袁大公子。收拢了败军，袁大公子的士兵应该能到接近两万，依旧是个强敌。

闵纯突然闯了进来，“赵治中，我有要事与你相商。”随即挤挤眼示意他屏退左右。

赵翼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荀攸，武将那边的鞠义、张郃、徐荣，还有铁塔一样的许褚典韦、黑衣如鬼的史阿等人。他摆摆手：“闵太守不要弄这套，左右都是我心腹之人，有事说事，不要避开他们。”

众人面露感激。

“好，那纯却之不恭了。”闵纯抿了抿嘴唇，道：“我以为，将军击退颜良，名传河北。袁谭不过徒有其表的草包，将军只要留下一员大将还有千余人，守住安平不是问题。韩冀州那边需要您的支援啊。”

“闵太守，你知道袁谭还有多少人吗？他起码能凑两万人，你就是两万头猪，一千个人杀，你知道要杀多久吗？”赵翼不可置信道，闵纯也算历史留名的人物，这么傻吗？

“那不用治中担心了。”闵纯态度突然强硬起来，“我不会离开安平，会跟你留下的这些人共存亡，誓死保卫安平。”

“闵太守，你恐怕搞错了一件事。”赵翼示意典韦拉上帐帘，声音冷下来，“我对你的死活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我的一员大将，不，一员士兵的生命，都不能被浪费。他们可以战死，我会给他们应得的荣耀，但我不允许他们因为你的鬼点子而死。”

“赵翼！你什么意思？”闵纯拔出腰间长剑，“你敢说不顾韩冀州的安危，你不怕被天下人讨伐吗？”

“放肆！！”典韦，许褚齐齐上前一步。吓得闵纯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一连捡了几次都没捡起来。

“呵呵，闵太守忠心可嘉。但是赵治中也有苦衷啊。”荀攸打了个圆场，“我有一计，可以速胜袁谭，到时候再回军，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荀先生请说。”闵纯大喜，如果不是一腔忠心，谁乐意面对那两个怪物。

“袁谭继承了父亲的性格，能力却比袁绍差了太多。好大喜功，却粗心大意。我们只要在斜前方的谷地布下伏兵，在派出一队将士诱敌。到时候全歼袁谭部，岂不是…”荀攸呵呵笑道。

“这，这固然好。可是诱敌有危险，那颜良的河间骑还有几百。袁谭其他部下也未必没有骑兵..”闵纯突然瞳孔放大。

“没错，还劳烦闵太守带本部军马前去诱敌。”

闵纯还想开口，赵翼却无奈地补充了一句，“我跟他正面野战，不见得输。但肯定会元气大伤。如果我军力折损太多，老师那边可就是有心无力了。”

“好..好！！”闵纯悲怆道，“我要你发誓，你发誓，我去诱敌。不管我能不能回来，你都要尽最大的努力保证韩冀州无恙。”

“好！我若战胜袁谭，不救出老师，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而死。”赵翼三指指天，断然发誓。

“如此，纯去也。还希望治中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闵纯道，随即踉踉跄跄地撞出门去。

“主公，这..”荀攸有些不安。

“闵纯是个好人，可惜忠诚的不是我。”赵翼叹气道，“至于救出老师，很简单。我们利用他胜了袁谭，颜良、袁谭如果擒了一个，威胁袁绍退兵还是不难的。”

“他会死，会因我们而死。”

“公达先生怎么最近啰嗦起来了。”赵翼甩了甩重新被他披在肩膀上的白貂。笑道，“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忠我者不可，其余皆可。”

荀攸刚出道，第一次用阴谋算计死，一个并不算敌人的人。难免心中有个结，不过，赵翼相信他会想开的。不然也不会是曹魏五谋的荀公达了。

众将再拜。

金光闪闪的“袁”字旗下，一身金甲的袁谭宛若一个小版袁绍。当然，袁绍家可是十分讲究的。他的旗比袁绍的旗矮了不少，金甲上也没有那么华丽的花纹。

颜良哭丧着脸跟在他身边，郭图正在数落他。

因为袁绍喜爱长相俊美的袁尚，所以这些老家臣，如颜良、文丑等都立场倾向于袁尚一些。郭图是袁谭派军师，看他不爽很正常。自己折了先锋部曲，只带了几百骑兵、几千败兵回来也是事实。袁绍未必舍得惩罚自己，但他心里过意不去。

“好啦，公则先生，不要生气了。”袁谭态度放得很低，郭图是他爸的谋士，不是他的。万一给整生气了，不辅佐他怎么办？这些读书人都有傲气的。

“前面有一支部队，一千多人？”听着斥候传回来的信息，郭图捏着小胡子，笑道，“无他！定然是小贼的诱敌之计！”

“旗帜是闵，是不是安平郡太守闵纯。”袁谭虚心求教道，“如果是闵纯，斩杀他也是大功一件。”

“颜将军，将功补过，怎么样？”郭图夹着嗓子道，“大公子，咱们把军阵摆开，缓慢推进即可。”

“请先生指教。”袁谭道。

袁绍派他来，一方面是治理大军，一方面也是教导袁谭。况且，袁谭拥有纯正的颍川血统，即使袁绍不说，他也希望袁谭能成才，压过该死的袁尚。

郭图耐心道：“大公子且看，我们这一万郡国兵，淳于将军虽然粗浅地训练过一次，但战斗力还是不如正规军。赵翼麾下多是黑山贼，战力最多与我们的郡国兵相仿。据说有一支强大的弩军，可那是追击败军时候用的，看不出什么。我们只要等精锐满上士气，就跟他堂堂正正的决战，又有何妨呢？”

“可是父帅给我们的任务..”

“哎呀，大公子！”郭图有些头疼，但还是尽量温和地解释，“赵翼年岁尚浅，如果在战争中不幸殒命，麾下分崩离析，我们再取三郡，即使全据他治下又有何难呢？”

“公则先生一席话，真教我茅塞顿开。”袁谭拱手道，“听凭先生做主。”

颜良闷闷不乐地带兵去了前军。虽然带回来的足有几千人，但那是人家袁家的部曲，多个统领在时，必须听从最高指挥官的。这就是袁绍的一大弊端。他疼爱儿子——没人不疼爱儿子，但是他儿子真的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吗？行军打仗不是儿戏。颜良就是再怎么草包，他也比袁谭强吧。忠诚度保证了，战斗力呢？

闵纯揉了揉眼睛，他被派出来诱敌，带的全是自家兵马。高览有投效之意，高览的兵勉强也算赵翼的兵，赵翼怎能眼看着他的兵去送死。一千多人，他以为自己够惨了。可是看到颜良派出来的几百人，心里瞬间舒服了不少。

打不过是肯定的，人家是骑兵。但是生存概率提高了啊。

闵纯象征性地派了几个小校去单挑，无一例外——颜良手起刀落，连斩三将。

“撤退！！”闵纯一摆头，带着士气低落的部队掉头就跑。

颜良不疑有他，再说，郭图拿着军师剑，死命令是让他带回闵纯的人头。几百河内骑兵，前日晚上遭受了突然袭击，自己的弟兄们被从来没见过的兵种肆意屠戮。剩下他们准备整军再战，又被一群弩手吓破了胆子。现在打这些步兵，他们似乎又恢复了河北强军的战力。

闵纯的部队扔下了几百具尸体，终于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预定的埋伏位置。

他抹了把汗水。作为文士，很少策马狂奔这么久。一回头，发现依旧只有颜良对他紧追不舍。

“别看了!我家军师早已看出你的伏兵之计，我就是被派出来执行死命令的。”颜良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跑这么个山谷里，真以为咱这边都是傻子吗？”

“将军，你细看！”颜良身边的河间骑队长喊了一声。伸手指向山谷里的几辆大车。

大车倾倒在地上，还有几个郡兵在用力推起车身。散乱了一地的铜钱还有粮草做不得假。

“我x！！”颜良道，“莫非不是诱敌，是这闵纯不知兵也，竟然糊里糊涂地跑到了推大车的友军边上，这几个人能有啥用。”

“你快马加鞭，去告诉大公子一声。”颜良心不甘情不愿地吩咐道。脾气不好归脾气不好，作为将军，他还是很称职的。

“赵子羽，纯死则死矣！希望你能履行诺言..主公！纯先走一步了。”看着泼风刀在眼前放大，闵纯突然面带微笑地闭上了眼睛。他似乎看到，当初谁都看不起他的时候，韩馥决定任命他，上来就是长史，后来下放到地方做了太守。他为了韩馥风雨奔波十几年，未曾喊过一句苦或累。

“敌将，被我颜良斩了！！”颜良拎着他的头颅，又杀散了溃军。

等了好久，一身金甲的袁谭才缓缓带人进了山谷。

“大公子，发现了不少财物。应该是赵军辎重队出了问题，闵纯慌不择路，反而暴露了他们。”颜良把闵纯的人头放到地上，“我已斩了闵纯。”

“好，颜将军辛苦了。”袁谭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让士兵们把这几台大车收拾一下，找找有没有什么稀罕物。”

郭图则是进了山谷就一直皱着眉头，“赵军辎重怎么比主力跑得还快？这合理吗。”

“军师，这下面还有银子！”亲卫喊道。

原本赵翼想放金子，但荀攸说，银子还有的解释，他们会自己找到理由。但金子太不合理，郭图是贪财，但他也是一流谋士。

一车粮草、一车铜钱、一车银子，这价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一车银子就对于袁谭，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郭图说服自己，闵纯都死了，应该不是诱敌。再说他们在山谷外面都等挺长时间了，颜良不也没事吗？他挽起袖子，赶紧加入到搜刮银子的队伍中去。下属想要代劳却被他一把推开。

“袁大公子，近来可好？”赵翼站在山谷两侧的山上，让典韦帮他传话。

“谁！谁？”袁谭傻了，再一看自己入谷的地方，被两排士兵围上。一排士兵手拿大盾，腰间别弩。另一排士兵身穿重甲，手拿长戟。正是鞠义的先登弩营还有张郃的大戟士。

山谷两侧也布满了伏兵。他们不需要什么射术，底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袁谭倒是鸡贼地没有把士兵全带进来，外面留了四千人接应。可是大将韩莒子在许褚手下没走过十个回合就被锤死。外面的哀嚎袁谭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原本想着，拿完财物就地休息。小贼竟害我至此！”袁谭脸上充满怒火，“我兵我将，杀出去！让他们看看袁家的勇武。”

此处青山连绵，放火百害无利。赵翼索性让士兵两人一组，只管往下丢滚木礌石。

颜良虽勇，但只能保自己。一把泼风刀舞的密不透风，箭矢、落石难近他身。

郭图抱头跟着袁谭逃跑。袁谭的亲卫是袁绍派给他的精锐士卒。面对这样的劣势也没有崩溃，反而举着大盾保护他向外突围。

“战局已定。”荀攸得意地摇着扇子。自从赵翼加班加点给他跟贾诩一人赶制了一把羽扇，荀攸发现，摇着扇子似乎格外得劲，头脑都灵光了不少。

无非是损耗了一些滚木礌石。先登、大戟士各自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伤亡，歼灭了颜良残部以及百位亲兵。其余的郡国兵大多跪地请降，副将蒋奇被鞠义、张郃联手斩杀。

颜良跟许褚大战一百合，又被绊马索害了胯下战马，十几位“叉子兵”一齐把他活捉。

叉子兵是赵翼结合现代保安的防暴叉构思出来的部队。用铁打造形似的叉子，交给重甲大力士，专门负责生擒敌将。

袁大公子跟郭图被抓了还在叫嚣。

他们有机会救下闵纯的，但因为郭图的谨慎，想要取得这样的战果就不可能了。

或许就像主公说的那样，不忠的人，没必要救。荀攸叹了口气，下令把三人押到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