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对兵、将对将。

幽州精骑在被马钉摧垮了前军的情况下，依旧跟赵翼的郡兵杀的难解难分。这些郡兵大多都被于禁、徐荣轮番训练过，营养足、待遇好，经过几年的积累应该不次于一般的诸侯精兵。却在这些速度骤降的骑士前依旧被杀得够呛。

先登死士原本想去支援，却被赵翼阻止。他皱眉看向军阵。

火把至少将营盘附近照的透亮，可是白马只有几位将官才骑着。白马义从建制没有毁灭，赵云带走了五百，至少还会有一千多——他们去哪了？？

荀攸显然也明白了这个事，他拄着宝剑，轻声对鞠义解释起来。

田楷、田豫、单经等人杀入军阵，同典满、许仪、鞠勇等人拼杀在一起。

鞠义武艺平平，还要指挥中军。

公孙瓒可就成了虎入羊群的那只猛虎，所到之处无一合之将。

“哈哈哈，就算你有些埋伏，终究硬实力差的太多。”公孙瓒一枪刺死一员小校，大喊道：“白马义从何在！！”

跟在他身后的亲兵立刻发出信号，只见战阵侧面，一支胯下纯白马，手拿弓、负枪的精锐骑兵杀了过来。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先登出击！”赵翼猛地挥拳，“明牌了！发信号，让徐荣出击。”

原来徐荣早早带着一支兵马伏在大营另一侧，看到号火立刻率兵从后面袭向公孙瓒的部队。

前军，典满超常发挥。那田楷本就是一员政将，战力平平，哪里抵得过他？

典满眼见斩将之功就在眼前，竟然不知不觉地追了上去，脱离了己方战圈。

他没有他父亲的实力，孤身一人陷入军阵显然是很危险的。

“呵呵，小贼！你中计了！！”公孙瓒一枪刺向典满。这一枪角度特别刁钻，他一个堂堂的一流武将，竟然选择了偷袭。这不能说他不对，因为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只能说不太讲武德。

“喝！！”典满扫了一眼，亡魂皆冒，知道自己可能要战死于此。却发现一支铁枪从边上伸出来，硬生生格挡开了公孙瓒的铁枪。

“大勇哥！！”典满感激道。

鞠勇刺死单经，发现典满遇险，连忙杀了过来。

鞠勇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于一流武将，他不顾生死，竟然勉强拦住了公孙瓒：“小典子，你快点走！！去找许褚将军，我们帐内只有他才能对付公孙狗贼！！”

“你这厮！”公孙瓒大怒，枪影更加花哨，却处处隐藏了杀机。

典满虎目含泪，转身去找许仪——等许褚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话说许仪这边跟田豫杀的难分难解，看到典满杀来，田豫拨马就走，毫不恋战。他统帅才能大于武力能力，与其跟这两个黑胖子拼命，不如去帮帮士卒。

典满的战马已经死在了乱军中，他跟同样步战的许仪回合后立刻回头去救鞠勇。

鞠勇战袍染血，已经岌岌可危。一流跟二流的差距，绝不是一点半点。张郃尚且能在暴怒下，三个回合擒了没有防备的徐荣。鞠勇也不可能战胜一流的伯圭。

三人合力，才勉强让公孙瓒感受到了压力。

“哼！来日取你二人性命。”公孙瓒拨马便走。自己的骑兵冲不起来，这一战已经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看破计策，赵翼那厮似乎早有准备，但自己也没有输。

典满还要追，却被鞠勇拽住。“小典子，别追了..”

“大勇哥，咱马上打赢了。”典满乐颠颠地回头，却发现鞠勇仰面倒在了地上——胸口三处血洞，全凭心中一股气劲儿坚持到了两人回援。

“大勇哥！！”典满锤子一扔，跪在他身边，泣不成声。“你打不过你傻啊，干啥为了救我..我..”

“呵呵，小崽子。”鞠勇用尽全身的力气，最后拍了拍典满的头，“我哥跟你爹岁数差不多，咱俩各论各的，喊我声哥。我能看着你死吗？啊？”

“大勇哥！！”典满跟许仪看着一路照顾自己，那个虽然暴躁，却像兄长一样处处指点自己的大勇哥死在自己眼前，皆是满目泪痕，却步伐坚定地杀向了公孙瓒军中的普通士卒。

这一战可以说是胜利，公孙家的八千骑兵至少没了一半，自己这边郡兵少了两千、伏兵损失几百。看上去的战损也就是一比一点几，这还是因为计策的反将军。

可是这是步兵胜骑兵啊，还收获了那么多战马，足足几百匹。

鞠义组织着先登再次击溃了白马，就在白马义从新首领邹丹准备撤退时，许褚带人出击。

一锤子锤死邹丹，又命令士卒掀起覆盖在营门的盖板——赵翼早就提防着被冲击中军。提前命令士卒绕着营地挖掘了一排陷坑，又让士卒们把木板盖在上面。时间紧，任务重，不能全都挖好就优先挖营门，此刻果然有奇效。慌了神的白马义从被关在营地里，面对的是早已准备好、数量是他们两倍还多的先登。

因为多是弩箭，又有大盾防备他们的零散箭雨，最终以一百多人的代价全歼了白马残部。收降两百余人。

他们忠诚，但白马主将都不在；他们更是人，有求生的本能。

赵翼没等来前军战胜的消息，等来了鞠勇的尸体。

他很意外。

并不是因为鞠勇的死。

成就大业，就该有人要牺牲。这个人可能是典满、可能是典韦、甚至可能是贾诩、荀攸，如果性价比高，他自己也不是不能牺牲。

赵翼怕死，但更怕无意义的牺牲。他总归要有后人的，就算自己不能战胜曹操、孙坚，也要给后人留个好根基。

可是这场看似凶险的战争，每一步都在他跟荀攸的计划之内，白马义从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损兵难免，折将他不能接受。

“主公，都是俺贪功冒进。不然…大勇哥是为我死的…呜呜。”典满跪在地上，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起来！”赵翼不满地呵斥道：“哭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贪功冒进是你的选择，鞠勇将军为了救你而死也是他的选择。你要是真的感觉后悔，就跟我一马当先杀入公孙瓒的老窝，杀尽他一家老小给你的大勇哥报仇。”

“俺知道了！！”他砰砰磕了两个头，“俺以后…一定小心谨慎…”

鞠义自从看见鞠勇的尸体被抬回来，就宛如失了神的木偶般跌坐在一边。他们是堂兄弟，但打小生活在一起、一起练武，一起学兵法。早就比亲兄弟还亲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赵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遗憾，但是还要北上，鞠勇将军的遗体不如就葬在这幽、冀州交界处，选一处风水好的地方。”

“没事的…主公。”鞠义挤出一丝笑容，“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他们的父亲、兄弟能死，我鞠义的兄弟死，也合理…”

“白马义从的俘虏你不能动，但是前军营抓了不少公孙瓒的亲兵，我答应你，任你处置。”赵翼道，“我是个爱兵如子的将军，但前提是那个兵要忠心于我。”

“…”荀攸面带难色地看了赵翼一眼，杀俘虏，总归不是好事…投降都被你杀了，还不如奋战到底搏个生机呢！！这对于接下来攻入幽州的计划是个阻碍。

鞠义拱手领命，然后颤抖着双手拎着短剑走了出去。

不久以后传令兵回来汇报；“鞠义将军将所有军官都杀死，士兵一个没动。”

赵翼淡笑，然后在荀攸敬佩的目光里背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