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臣很会照顾人,他早就吩咐厨房煮着银耳莲子羹,见母亲醒来,他连忙倒一杯茶水给灵犀郡主润润喉,放茶杯的功夫他又吩咐丫头们赶紧把银耳莲子羹端上来给灵犀郡主垫一垫。
黎青臣有了心事,但也听黎青霜的话,想要尽力掩饰过去,便不等灵犀郡主开口就为黎青霜说话:“娘,您就让妹妹稍微松快一些吧,她整日里除了女工管家就是骑马射箭的,这要是吃得不好,身体该受不住了。”
显然黎青臣只是把这种行为定位为灵犀郡主这位亲娘对女儿的一时惩戒,并没有什么出奇的,灵犀郡主见他是这个意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但她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你也知道她那个性子,我这里要是松一分,她便能松十分,我要是不严厉些,恐怕这京城里都要说她是个不懂规矩的泼妇了。”
黎青臣只觉得头疼,他自己因为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就没有学习家传的功夫,但他也认为此后哪怕将军府更改了路子,但是这功夫还是必须要传下去的。
她自己没有那个条件,于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妹妹黎青霜身上。
可目前看来,他们的母亲灵犀郡主显然要一杆子打死所有人,非要他们从此放弃了那些拳脚功夫,变成一个个文质彬彬又娴静的世家公子小姐的模样。
黎青臣反射性地就反驳灵犀郡主的话:“娘,这个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像我这样的文弱书生,自然也要有孔武有力的武将。况且妹妹一直学的都是咱们家家传的功夫,她也算是弥补了我身体不好的缺憾。”
灵犀郡主不再说话了,她只觉得心里发苦,眼前的儿子跟她十分相似,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当年做下的那些事情才没有被揭穿。她确实不看好镇国将军府的前途,但这也不代表她就真的能用镇国将军府来为他们母子铺路。
就算她真的敢,她娘家父母也不会答应。
黎青臣看母亲面带凄苦,还以为自己说话太重,可是他也不能就此妥协,这可是他亲妹妹的人生啊,不能就因为他一时的心软就毁了她今后大部分的欢愉。
“娘,将军府自从祖父之后便子嗣艰难,如今到了我这一辈能有个妹妹陪着,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咱们家的女儿也不缺门户,您就让妹妹松快些吧。而且妹妹已经大了,眼看着就要及笄了,您也不要总是对她恶言恶语的,大姑娘也是要面子的。”
黎青臣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按理说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女孩儿,除了母亲以外的家人可都是万分疼宠着的,怎么母亲就非要拿妹妹当仇人似的呢?
等从灵犀郡主屋里出来,黎青臣忍不住找了冯嬷嬷说话。
黎青臣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把冯嬷嬷请到自己书房里便直接发问:“嬷嬷是看着我娘长大的,您今日就给我一句实话,到底娘是为什么拿妹妹当仇人一般呢?”
冯嬷嬷确实是灵犀郡主的奶嬷嬷,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的一举一动她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些年她自己跟着灵犀郡主一个态度,对将军府一直没有完全归心,所以连带着她们院子里的丫头们对将军府的大小姐也不甚恭敬。
可是她们习以为常的事情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尤其是不能跟大公子说。
冯嬷嬷笑着装糊涂:“当年郡主生产的时候有些难产,这史书上都记载了庄公的母亲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便偏心后来顺产的小儿子,郡主也是一样。”
可是这话并不能说服黎青臣,黎青霜出生的时候黎青臣已经五六岁了,虽然也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他模模糊糊记得,当年自己的妹妹应该是顺产,因为他当时还想着宫里的和贞公主生了许久,让他等得腿脚都站不住了。
而到了自己的妹妹这里,他记得好似是刚进院子不久,刘嬷嬷还在劝他回去,但是转身就听见丫头们说是个姑娘。
他也算是看着妹妹出生的,那么报错一事就绝无可能,这样的话,其中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
黎青臣知道从冯嬷嬷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嘱咐她好生看着母亲便让她回去了。
而冯嬷嬷一回去便遣散了屋里的丫头们跟灵犀郡主私聊。
“郡主,您对大姑娘做得太露骨,大公子恐怕是要挂心了。”
灵犀郡主委屈又气愤,终究舍不得怪罪儿子,又给黎青霜记了一笔,“她就不能学她的那些表姐们一样,安分一点么?!”
冯嬷嬷也知道这其中最无辜的就是大姑娘了,只是她拿灵犀郡主当亲女儿一般,只能顺着她也跟着对黎青霜没什么好态度。
“郡主您说笑了,这文臣家的姑娘跟武将家的姑娘可不是一个路子,武将家的姑娘大多便像大姑娘一样,诗书礼仪啊,女工管家呀什么的一样学,但是她们还要比文臣家的姑娘多些骑射功夫。”
看灵犀郡主还是皱眉不满的模样,冯嬷嬷继续说道:“这俗话说得好,贪多嚼不烂。武将家的姑娘们本来就不如文臣家的姑娘有家学渊源,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自然哪头都学不好,出门做客也就不怪人家看不上了。”
这话其实换个人来也说得出口,但是灵犀郡主就是开心,因为她的奶嬷嬷还是跟站在她这边的。
她脸上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转而变得高兴起来,嘴里也赞同道:“是呀,武将家的姑娘们诗书比不得,拳脚功夫又没处施展,可不就要在文臣家的姑娘们跟前落了下风嘛。”
“我看青霜也是如此,她不仅不通诗书,上学的时候还只是喜欢看些杂书,这样天赋不够也不努力的,怎么能跟我娘家那些个侄女儿相比呢。”
这话冯嬷嬷可就不知道该如何赞同了,她们家那些姑娘啊,其实都是样子货,家里没什么钱财充门面不说,请的夫子也不怎么好的,据说几位表姑娘都不敢对外宣称有些文采呢,只能一味地往贤良淑德上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