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将军半晌不说话，黎青霜说完也跟着沉默，她是真的感觉太无力了些，本来家里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未来唯一需要考虑的也就是她自己的婚事而已，况且如今她才将满十五，还有时间可等呢，不着急。

黎青霜不着急，但黎老将军不能不急，有些事开了头就没有机会反悔了，他有了别的准备，因此想要交代黎青霜一些事情。

“你好似什么都能看明白，可是你还是太过天真，还没有经历一些真正的危急时刻。祖父今日便要告诉你，北凉确实有我的暗探，但那是我自己的人，跟黎家和大盛朝都没有关系。当年我看出家族危机将至，也想着要多留一条退路，于是早就选了人私下里进入北凉、南狄跟东夷。”

黎青霜立刻打断黎老将军的话：“祖父您不妨直说，到底是想要转移谁，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兄长吗？怕是连父亲跟祖母都没有算在里面吧。我如今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我父亲一个儿子，甚至说那个你告诉我的所谓的兄长，其实根本就是我的堂兄？”

黎青霜心里一阵犯恶心，真是无法直视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了。

黎老将军红了眼眶，但他有前科，对于黎青霜的不信任，他也没了法子。

黎青霜此时真的一点也不敢信任这位老将军的节操了，甚至她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没见着这几天秋水秋月跟秋山秋河几个都没了人影，只有她自己带过来的秋容还跟着。

“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现在我还有点时间，您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能不能做，能做到几分，我自己还能掂量掂量。”

也许是看黎青霜真的没什么耐性了，黎老将军直接开口道：“霜儿，北凉王求娶公主是假，求娶你才是真的。”

黎青霜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我一直呆在京城，为什么新上任的北凉王会知道我呢？这中间你跟北凉王又做什么交易？”

黎老将军此时好似在没什么顾忌了，便直接说道：“北凉王已经见过你了，而且在京城跟这凉州城都有北凉暗探，其他地方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只是京城跟凉州城的大部分暗探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黎青霜一边暗中回想自己见过的人到底哪一个可能是北凉王，嘴上却不耽误她损自己这位祖父：“祖父您是傻了吗，人家的暗探都已经被你发现了，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放在明面上转移注意的？祖父，黎老将军，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不如直接跟我说，也免得我胡乱猜测坏了事不是。”

说到这里，黎青霜已经完全不想再在这凉州城耽误时间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还不如去见识见识江湖如何，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她搞不定的勾心斗角上面呢？

黎老将军此时还有什么法子呢，他既不能进也不能退，反正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打算，如今倒不好把那些阴私都抖落出来了。

“确实是祖父行差踏错，如今再说什么都无用了，祖父只盼着你将来找个好夫婿，平安喜乐一辈子。”

“我这辈子也就你父亲一个子嗣，你那位兄长虽然确实也是你父亲的骨肉，但从出生到现在，不止你祖母不知晓，就连你父亲也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是我用了别的法子让女子怀上的。”

黎青霜一边觉得此事荒谬，但另一边又觉得应该就是如此才能说得过去，于是她看着黎老将军满脸通红的模样，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黎老将军也知道自己行事太过荒唐了，但做事情的时候偏他自己当时还觉得自己才智过人，才能想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法子来绵延子嗣。

黎青霜翻了个白眼，不走心地问道：“祖父，你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呢？当年你做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事情一旦做下了，就必定会留下痕迹吗？”

黎老将军恼羞成怒：“老夫做事，要你一个黄口小儿指指点点？！你也不过是事后诸葛，若是真有本事，你还能帮老夫过了这一关？”

黎青霜才不理会这么浅显的激将，只是嘁了一声，便跟黎老将军告退，动作快得让黎老将军都来不及拦人。

黎青霜回到自己的院子，此时还是只有秋容一个人在院子里候着，秋水跟秋月都不见人影。

秋容看黎青霜回来了，忍不住抱怨道：“那两位姐姐如今怕是有别的去处了，看不上姑娘您了，亏得您还惦记着给她们带饼子回来。”

黎青霜看秋容忍了好几天了这才抱怨出来，只是笑着安慰道：“人家可不是家里那些签了身契的下人，人家是良民，自由身呢，跟在我身边大抵是为了一路护卫而已，哪里能真的当下人用了。”

“而且，我身边有你秋容一个不就胜过许多人了嘛，若你要是觉得事情太过管不过来，咱们就多收几个徒弟，就当是过一回夫子的瘾。”

秋容被黎青霜暗中捧得有些轻飘飘的，但她总算稳得住，嗔怪道：“姑娘就会哄人，我看啊，就是外面传言流连莺歌燕舞之地的公子哥儿，怕是都没姑娘这样的口才呢。姑娘您分明是给我找了好些事儿，偏还说得跟我占了多大的便宜一般。”

黎青霜奇怪，这才到哪里啊，她自认为连个青铜都混不上，怎么到了秋容嘴里就跟什么似的。

“秋容你也太过妄自菲薄了，你是半路到我跟前的，之前是在外面长大的，外面好些男子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来念不出的，你跟在我身边四书五经都是通读过的，就这一点就胜过绝大多数人。”

“再有，你骑射功夫也算得上娴熟，就是放到军中怕也排的上号，更重要的是你跟他们比，你还识字，能写能读的，就是差在没个好机会而已。”

“不是我敝帚自珍，实在是你已经胜过这世上许多男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