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道上有个男同志在担水,瘦骨嶙峋的。
可能没掌握担水技巧,好不容易从河坝里担的水,因为一路行来,左右晃晃悠悠,水都快洒没了。
乔十依和李红两人走过去,叫住人。
“同志,你有鞋票,可以卖给我朋友么?”
那牛长青长方脸,额头上有块疤痕,脸颊有些黑,不太爱笑,长得挺正义凛然的。
“家里有。”他放下水桶,望了一眼李红,说,“你们跟我来吧。”
乔十依看他挑的水,少了半桶不说,还打湿了裤脚,惆怅的抚着额头:“同志,你这样挑不对,我帮你吧。”
牛长青瞄了一眼乔十依,瘦不拉几的,别两桶水没回去,人却摔了:“不用了。长这么好看,摔跤毁了容,我赔不起。”
李红听不惯对方说话,气呼呼的反问:“你什么意思,我朋友好心帮忙,你咒她呢。”
牛长青不搭理,“要不要换鞋票,要就跟我走。”
乔十依用力的点了点头:“要。”
她拍了拍李红的胳膊,贴耳撒娇:“李红,我真的需要鞋票,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不吵了。”
李红看乔十依的模样,迟疑了下,就同意了:“行,我不吵,我陪你一块儿去。”
那牛长青家里住的虽然不远,但中途却要上坡,乔十依主动帮忙挑着两担水,经过巷子里的时候,还被一些乡下社员看到了。
“喂,看那边。也是厉害啊,我还以为城里来的知青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嘞,原来不是啊。”
“这小知青瘦胳膊瘦腿,挑水还厉害,我们之前是看错了人啊。”
“谁知道来的是不是小祖宗,就会担水也不行。要不然以后映越那小子指不定把活全包了。”
胡光年心疼周映越,毕竟家里面,老的小的全部都要他一个人照顾。
特别是他父亲病逝后,家里的生活便越发拮据了。
“光年啊,那小知青真愿意嫁给映越么?”柳老背着手问打听。
周映越是胡光年看着长大的,对那孩子十分的心疼,为此有人瞧不起周映越,他就比较护犊子,见谁就怼:“不愿意就不愿意,我还不能给映越那小子找个有本事的。”
“光年,话不能这么说,得映越自己喜欢才行啊。”身旁的柳老嘘声道,“听说映越跟乔十依这个女知青走得很近,小的时候,两家也有往来,算是从小就定下的,别是青梅竹马吧。”
“青不青,梅不梅老子不晓得,但映越就那模样,也照样能娶到媳妇。”胡光年提着烟斗,闷闷得瞪了他一眼,就踢开门,进了屋。
胡光年的媳妇姚氏手里拿着个深蓝的围裙,站在身后,问儿子,“你爹又咋了?”
“护犊子护得生柳叔的气了呗。”胡白天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露出无辜的神色。
姚氏面黄肌瘦,站在门口,瞥着自己的丈夫,眼神里带着狂热:“你爹身体不好,别跟他贫嘴。”
胡白天嗯了一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知道了,娘,哪,我出门了。”
——
这边,乔十依挑着两担水,终于抵达了牛长青的家里。
院门口,瞧见一个穿着深蓝衣裳,扎着一个低马尾辫子的姑娘。
她刚放下背篓,一瞧见乔十依,手里的镰刀就怒的扔了。
气急败坏的走过来,声大的嚷:“哥,你让这小骚狐狸来我们家做什么?”
李红急脾气,一听小骚狐狸,来气了:“喂,你骂谁呢?”
“这里还有别的小骚狐狸么?”
这姑娘叫牛春梅,是牛长青相依为命的妹妹,暗恋周映越多年。
平时虽然没同周映越说什么话,但周映越的事儿,她打探的很清楚。
那天晚上回去,树后暼见乔十依亲了自己的映越哥,牛春梅就忌妒上头了。
平时没处发泄,是不敢,这会儿乔十依来了自己家里,她不逮着机会骂个底儿朝天,就不叫牛春梅。
“我说,你这人真怪。你骂我们做什么,我们又没得罪你。”李红双手叉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没好气地看着那位牛长青,“喂,两担水,十依都给你挑回家了,哪,你答应卖给我们的鞋票呢。”
牛长青有些愣,他看了李红一眼,“等我一下。”
等人走进屋,准备拿鞋票时,春梅上前一步,抓住了牛长青的手腕:“哥,不许给这骚狐狸。”
牛长青看了旁边阻挠的春梅一眼,有些尴尬:“别胡闹,哥答应过卖给她们。”
“不行。”春梅言辞犀利。
牛长青把鞋票拿过来,递给了乔十依。
正要接到手里,春梅就上前一步,将鞋票抢过去,扯了个稀碎。
看着到手的鞋票,就这么损坏,乔十依心里烦恼不已。
“这位女同志,我到底怎么惹你了?”
她不耐烦的问出这句话,那春梅就气恼的奔过来。
“我呸。”春梅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萍萍的男人被你们这些知青抢了,如今你这个小骚狐狸,又来抢我的映越哥,你……真不是个东西,我看到你就想……”
乔十依知道,这又是周映越的一个情敌时,扭头就走:“李红,咱们不要他们的鞋票了,走,找其他社员换。”
李红也看不惯:“好,省的听到这狗乱吠。”
两人正要走,那牛春梅怒火中烧的揪住了乔十依的头发,嘴里脏话不断。
“小骚狐狸,还想走。”
乔十依被拽的,也没耐心了,转身,也跟着拽了牛春梅的头发。
两个人打架,谁都不肯让步,场面一度无法控制。
“别打了,别打了……”
李红在原地跺脚,瞅了一眼还愣着的牛长青:“你看什么看,我朋友这么瘦弱,你妹妹却这么胖,还不把人拉走。”
牛长青怔了下,急忙伸手把妹妹春梅拉到一边。
“不松,就不松。”
乔十依也不好惹,咬着牙:“有本事你一天都别松。”
“快把人拉开啊。”李红哪里见过乔十依那样不服输的架势,知道是被逼急了,害怕闹出人命,也就催促着那牛长青帮忙。
好半天,才将两人分开。
彼时在看,两个人的头发都乱蓬蓬的,衣衫不整的,脸上脖子上都有淤青,显然是抓的。
“十依,你没事吧?”
乔十依舌头抵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的斥道:“周映越在跟我处对象,我告诉你,你再敢胡言乱语,我立马跟周映越结婚,我气不死你!”
“嘿,你这骚狐狸,还没打够是吧!”八壹中文網
乔十依扁起袖子,怒火中烧:“有本事来啊你!”
没反应过来的李红,刚开始还愣着,后来就笑出了声。
“李红,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