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抗得动枪的就得上战场，我十八年来三好优秀，从不打架斗殴，这次少不得也得破戒了，从崔辉的工具箱里拎了根钢管就朝那只手敲了过去。
钢管敲中女尸，竟然有金属撞击之声，震得我虎口发麻。
女尸的手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又伸出来了，还摸索着想要搬开车厢的卡扣，我只能抡着棍子继续敲。
如此叮当一阵，我准头和力气就慢慢跟不上了，好几棍敲在车厢上，车厢变形得更严重，女尸大半个肩膀都从裂缝里挤了出来，可崔辉那边最后一块棺材板才刚刚雕好。
“玛德，死了还不消停，真特娘的欠揍！”
崔辉骂了一句，单手立起棺材板，啪啪拍上四颗钉子，瞪眼就奔了运尸车。
随着崔辉的靠近，女尸更加狂躁，我卯足了劲儿打算再给她来几棍，却突然身子一轻，被崔辉拎小鸡似的拎起来，扔棺材边上去了。
“接着钉钉子，跟另外一边钉成一样的就行。”
崔辉交代我一声，徒手扯开已经变形的车厢门，抓着头发就把女尸从车里面薅出来了，甩鞭子似的啪啪往地上摔。
这动作，我也就在《猫和老鼠》里见过，现在近距离看到真人版，直后悔早晨扫院子扫得太潦草啊。以后光扫可不行，得用拖把拖，要不灰尘太大，崔辉一发飙，整个前院爆土狼烟的，实在呛人。
经过崔辉的一番彪悍操作，女尸很快就有了死人该有的样子，被崔辉拖到太阳底下晒着。
崔辉不知从哪摸出来了包瓜子，坐阴凉里就磕了起来。
“垃圾，欺软怕硬。我不过是想让徒弟锻炼锻炼而已，真当老子收拾不了你啊？你是不知道倒霉崔仨字儿怎么写吗？”
崔辉一边数落，一边往女尸身上扔瓜子皮，很快，女尸深深的事业鸿沟和紧身吊带间的小小篮筐里，就被投满了瓜子皮。
崔辉也是够调皮的。我低头想笑，崔辉瞪了我一眼。
“干你的活，一面四十九颗钉子，我刚才钉了四颗，还剩四十五颗，赶紧钉好。”
老板这么猛，我也不能掉链子，抡起小锤子，对着钉子叮叮当当一通敲。
真是不钉不知道，一钉吓一跳啊，这棺材板硬的，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好不容易砸进去一颗。
后面还有四十四颗呢，我这跟崔辉得差哪去？
以前年年干农活，我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体素质，现在才知道，在人家练家子面前，我这种就叫手无缚鸡之力。
好在崔辉不着急，乐呵呵磕着瓜子看戏，我满手血泡，他一脸嘲笑。
快中午的时候，老赵回来了，见崔辉在磕瓜子，赶紧给泡了壶茶，一边倒茶一边汇报，上午出去赚了五千外快，想让崔辉再支援点，他给三清像刷刷漆。
“行，你看着弄吧。”
崔辉大方答应，然后就打发老赵做饭去了。
老赵一把年纪还得伺候崔辉，却一点脾气都没有，乐呵呵的，跟伺候自己亲孙子一样。
吃完饭，我接着钉钉子，一直叮当到天黑。
女尸很听话，老老实实在院子里躺着，直到我钉好棺材。
装尸体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崔辉扔瓜子皮不是为了好玩，瓜子皮上插着的全是虫子。
估计是女尸想发大招来着，可崔辉比她手快吧。
把女尸装好，我才找到机会跟崔辉汇报胎儿尸体的事情，我战战兢兢说了自己的报价，崔辉却只是伸了个懒腰。
“挺好，是个有公德心的大好少年，不像我，一身铜臭就认得钱。你好好发扬吧，最好能把我手上的生意都抢了去，那样我就清闲了。”
我一时搞不清崔辉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不免有些紧张，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我这样，崔辉笑着拍了拍我，一脸长辈般慈爱的笑容。
“没事儿，墙上不是写着吗？谁揽的活谁干，谁干活谁说了算，甭管挣多挣少，都得分我一半。你都不怕饿死，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是白拿钱。”
我当时就傻眼了，规矩确实都在墙上贴着，可我还没来得及看呀。早知道晚上的活得自己干，我白天就不这么卖力表现了，哪怕睡半天觉呢，也比把自己累个臭死好吧？我现在路都懒得走，怎么去收尸体？
“你作为老板，总不能什么都不提供吧？”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崔辉，要是没点技术支持，我真不保证自己还能活着回来。那些尸体要没有什么邪门的地方，骆绯绯也不会来道观。
“我负责给你画重点呀！”
崔辉笑嘻嘻地从架子上拿下本书，折了几个角扔给我，又把我上午打女尸用的那根钢管扔给了我。
“这玩意儿你用得挺顺手的，接着使吧。”
我看看自己这可怜的装备，没时间感慨，赶紧回房间看书去了。
崔辉折角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基本理论，讲轮回转生、因果业报、胎魂、胎尸、胎怨，最后面一页是往生咒。
毫无玄学基础的我一下要学这么多，压力确实有点大，可谁让我答应骆绯绯了呢？自己接的活，哭着也得干完。
我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开始用功苦读。
崔辉就在我隔壁房间里打游戏，音响开得巨大，光打游戏不过瘾，还在我窗户下面打电话，我捂着耳朵声音还是直往脑子里钻。
我刚要提醒他小声点，却听到一句：“明姨，你就放心吧，常安在我这里好着呢，我的能耐你是见识过的，有我手把手的教他功夫，传他道法，有我亲自带着他出任务，常安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成长不起来？保证半年就是高手，您就等着他发财后给您买大房子住吧。”
诶呀，我这个来气，你是撒谎撒惯了，压根不知道真话怎么说吗？你就给我折了几个书角而已，不用把自己说得师恩如山吧？你糊弄我妈有意思吗？
刚要出去跟他理论，我又坐下了。
崔辉做错了吗？
母亲不用担心我，安安心心养病，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崔辉是我老板，母亲很信任他，从他嘴里说出我过得好，不比我自己装成功来得有效果吗？难道要崔辉跟我妈说，我现在什么都不会，马上就要大晚上的自己去收尸体了，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好好看书吧，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