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了下来，崔辉车子开得飞快。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道：“老板，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崔辉大方道。
我说：“刚才叶天君如果出手，能保下笔头郭吗？”
崔辉说：“不能，不但保不下笔头郭，连他自己的老命都得赔上。”
“他确实有能力从我队伍里拿走一条人命，可这条人命对他没有任何意义，还会因此激怒我。”
“倒霉崔的怒气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起的，叶天君不会干那样的蠢事，笔头郭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棋子。”
“你也不用问我，叶天君会不会赖账，叶天君确实很喜欢赖账，还赖得完全不着痕迹，可有些人的账能赖，有些人的账他不敢赖。”
“敢跟我玩花样，我让他知道我为什么叫倒霉崔。”
崔辉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凶狠，月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显出一股少年人特有的傲气。
我再次想起他跟骆绯绯说的那句，人不狠，站不稳，问道：“老板，你在江湖上，不会是凶名在外吧？”
崔辉又笑了：“这么说也不算错，不过，在江湖上混，只靠凶狠也不行，比我狠的人多了，但日子过得不一定有我好。”
“这些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你以后自己慢慢悟吧，江湖可比学校复杂得多。”
我点头，“还有个问题，叶天君自己收不了狐脸尸吗？为什么要等我收了之后，他再找人去抢？他不知道这样会招惹上你吗？”
这次，崔辉笑得更高兴了。
“实话告诉你，他还真不行，而且，道上很多看起来挺牛逼的人，都没把握把这个硬骨头啃下来，所以我抽屉里才那么厚一沓委托书。”
我更纳闷了，“那我……”
“你比他们都牛逼呗。”崔辉一脸得意地道，“我的员工嘛，当然得有点特长，不夸张地说，你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叶天君脏心烂肺，根本就不适合超度亡魂，更不能化解尸体的怨气。其他人虽然比他强点，但是，想搞定狐脸尸也没那么容易。”
“说实话，就算是我，想要收这具尸体都得玩点技术，能够只靠几句咒语就把它装进裹尸袋的，也就你一个了。”
这让崔辉说的，我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老板，我那么优秀呢？”
崔辉道：“那当然，你可以怀疑你自己的能力，但是，你千万不能怀疑我的眼光。”
“知道叶天君为什么愿意接这个赌约吗？因为他看上你了。”
“本来他可以让王建军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家属的身份逼官家撤销收尸委托，可他太想得到你了，就算可能丢了狐脸尸，他也要搏一搏。”
虽然被叶天君惦记感觉很不爽，可是听到崔辉这么夸我，还是心花怒放啊。瞬间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随时可以为道观赴汤蹈火。
看我摩拳擦掌，崔辉露出一个城府的笑容，一转方向盘，开上了小路。
“快到地方了吗？盒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崔辉点头，又开一段，直接进了村子。
我扫了一眼村口的牌子：长寿村。
长寿村，这名字挺好的，只是，这地方阴风惨惨，怎么看怎么跟长寿二字不搭呀。
我诧异地看向崔辉，问他这村子怎么了？
崔辉说，曾经，这里山明水秀，是个特别养人的地方，不但村里的很多老人年龄过百，一些外乡人也慕名来此颐养天年。
再加上村里有条蜿蜒河流，高空俯瞰是像极了“寿”字，长寿村名副其实。
可近二十年，一切都变了，不但村中老人接连殒命，还发生了很多恶性事件。
老人因为年龄过百依旧满口白牙，小辈们觉得对子孙不利，影响自己运势和福报，生生拔掉了老人的牙齿，老人伤口感染，一命呜呼。
儿子被风水师蛊惑，为了在最好的时间把父亲埋进宝穴，竟然生生用楠木棺材闷死老人。
老人在孙子满月时穿了件大红的衣服，儿子就说他吓到了孙子，一把将老人推倒摔伤，后来又活活饿死。
等等等等，每一件都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独自在河边行走，不慎失足落水的更是数不胜数，所以，一到晚上河水之上便是浓雾不散、怨气蒸腾。
曾经人人羡慕的长寿村，变得令人闻风丧胆，很多老人听到寿字河都两股战战，原本的长寿村变成了短命村。
“我去，这么恐怖呢，这村子里的人都疯了不成？”我震惊道。
崔辉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吧，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就都疯了，村子的风水明明没有变化。”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先办咱们的事吧。”
“叶天君的盒子是清朝的，里面装的东西叫鱼寿元，是古代一些特别有钱的财主买来续命的补品。”
“阳寿未尽的人投河自杀，肉身被鱼吞食，未尽的阳寿和枉死的怨气都会转移到鱼的体内，吃了这种鱼的人，能得到死者一小部分未尽的寿元，病入膏肓的有钱人会吃这种鱼来续命。”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他们虽然能够得到枉死人的寿命，却也会被枉死的怨气纠缠，后面的日子毫无生活质量可言。”
“为了实现又续命，又不被怨气纠缠的效果，有些术士就动起了脑筋，专门研究出了一套分离寿元的方法，去掉怨念，提纯寿元，做成价格昂贵的续命丹药，也算是一门不错的买卖。”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做这个了，除了工艺复杂，原材料短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好端端的有吃有喝的，没那么多想不开去跳河的了。”
“要不是有这个倒霉的长寿村，我还真没地方捞吞寿鱼去。”
说话间，崔辉已经把车子停在河边。
“行了，该给你介绍的已经都给你介绍了，下去捞鱼去吧，捞那种像人一样看着你的就行。”
我看了眼月光下黑沉沉的河水，不免有点皱眉，这里边可有吃尸体的鱼。
“老板，我去呀？”
崔辉笑着拍了拍我肩膀：“当然了，优秀如你，自然要无所畏惧。抓几条鱼而已，你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是，绝对不能怀疑我的眼光。”
然后，崔辉不等我说话，手上突然一个用力。
我脚下不稳，直接栽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