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纵的计划,真的是太疯狂了,可以说在他计划的所有环节里,没有一项是有把握的。
他在手上筹码几乎为零的情况下,贸然进入五十一号区,九命妖尸真的能跟他谈判吗?
他在五十一号区游走数日,都没能见到九命妖尸,出魂后就能见到吗?
退一万步讲,他成功跟九命妖尸达成协议了,玄门协会就一定肯给他补这个授权吗?
还有,他出魂了崔辉一定能发现吗?
万一崔辉被别的事情耽搁了呢?
万一崔辉探查到他灵魂强度不高,猜不到他是出魂呢?
万一崔辉想不到他出魂时用的是乌鸦血呢?
万一崔辉买不到泣血蜘蛛呢?
万一我在路上遇到状况,穿不过魔障地呢?
万一我消耗完了所有蜘蛛,还是没有能够成功跟他们汇合呢?
太多太多不确定因素了,一个风险叠加一个风险,他是真的把自己的命赌出去了,而这帮学生,也跟着他把命赌出去了。
陆天纵出魂后这几天的等待,对他们来说简直漫长如几个世纪。
看着自己衰老的身体,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几十年。
本来他们已经绝望了,只是守着对教授的承诺,机械地维持着自己的生命,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出现了,而且,还带着蜘蛛来了。
我的到来,他们本应该很兴奋的,可是,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兴奋了,他们维持自己活着的状态就已经耗尽了全力。
他们一直绷着这口气,因为只要这口气在,他们就还是人,就不会变成大壁虎,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我听完他们所有的讲述,又看了看我们现有的装备,猎乌鸦的计划基本上也就有了。
这个计划很简单,放两只蜘蛛上去,引乌鸦出来,然后,我躲在暗处放冷枪。
子弹这么多,就算我枪法不好,也能歪打正着地崩一只下来,然后再扫射一圈,把其他乌鸦赶走,扛着尸体进洞取血就行。
师兄们确实没有力气扛枪了,但我可以呀!有这么好的装备,我还怕个鸟啊?
它们占领了制空权怎么样?它们能完虐爬虫尸又怎么样?就算在它们的聚居区,爬虫尸都得远远避开,我也照样想打几只下来就打几只下来。
说干就干,我吃饱喝足,一分钟都没多耽误,端着枪就出去猎乌鸦了,不到半小时,顺利扛着三十多斤的大鸟回到洞穴。
然后就是采血,捣蜘蛛,画符,念咒,这些步骤陆天纵已经提前写下来了,我按照步骤操作就行。
再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和喊魂了,我不知道陆天纵的魂魄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的魂魄是什么状态,只能不停地喊:
“陆老师,请回来!”
“陆老师,快回来!”
“陆老师,你的学生都在等着你回来!"
"陆老师,崔辉也在等着你回来!"
"陆老师,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带协议回来!”
“主战派依旧野心勃勃,我给他们造成的那点心理障碍阻挡不了他们太久,他们很快就会从我这里踩踏过去,只有你带着协议回来,才能真正阻止这场战争!”
“陆老师,你一定得回来,否则战事一起,生灵涂炭,不论玄修还是普通人,都将无法再拥有安稳的生活。”
“陆老师……”
……
我絮絮叨叨在那里说着,那些学生们有力气的也会跟着念叨几句,没力气的就靠在旁边看着,实在一点力气都没有的,躺在地上也一直听着。
陆教授,陆天纵,你一定得回来,必须回来!
我念得自己口干舌燥,整个人都麻木了,恍恍惚惚,不知道是梦还是醒。
我好像看到陆天纵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个卷轴,但是他一直站在自己的身体旁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进去。
难道是身体苍老了太多,他已经认不出自己了?
我想站起来推他一把,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站不起来,我想喊他赶快回自己的身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喊不出声音。
我急了,剧烈地挣扎着,努力想让陆教授回身体里,我能感觉到汗从我头上滚下去……
“陆天纵回身体!”我突然大喊一声,身体一晃,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我赶紧稳住身子,才发现自己喊魂喊的时间太长,居然已经睡着了。
卧槽,别让我耽误了什么吧?
我赶紧去看陆天纵的身体,惊讶地发现,他手背上多了一个卷轴样的纹身。
说是纹身可能不太恰当,因为那根本不是纹上去的,可是色彩分明,又不像是疤痕,而且,我好像看到陆天纵的手动稍微动了一下。
“教授,老师,陆老师!”我赶紧凑过去,小声喊道。
陆天纵的眼皮终于动了动,但也只是稍微张开了一点小缝,嘴唇动了几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事情成了,点信号烟!”
我立马冲向了放装备的角落,翻出信号烟,拎着枪到外面把信号烟点上,后来又出去查看了一次,确定烟柱已经足够醒目,才躲回地下。
然后,又是等待。
同学们手拉着手,相互鼓励,黑暗前的最后一刻,黎明马上就要到来,陆天纵成功跟九命妖尸达成了协议,成功阻止了这场战争。
救援的车辆马上就来,他们马上就能回到市区,然后得到最良好的救治,最后关头了,一定坚持住,队伍怎么进来的就要怎么出去,所有人都要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能少。
大家流着眼泪,说着这段时间来的种种经历,相互鼓励,彼此支撑,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终于,伴随着沙石掉落的沙沙声音,有人稳稳地跳进了洞穴,然后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脚步声嘈杂,他们来了很多人。
我听出了声音是从我掉落的位置传过来的,赶紧站起来想要过去查看,但我还没来得及迈步,他们已经快步赶到了我们休息的这处小小空腔。
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老板!”
是崔辉,崔辉来了!
我们的救援,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