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急速飞射过去的暗器全被元煊身边保护他的人打给挡了下来。
元宸怎么也不想相信元煊身边竟然会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努力经营了那么久,勤勤恳恳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却沦为这一败涂地的下场!他不甘心!然而再怎么不甘心,他也没有了质问、后悔的机会。
因为元煊那一箭出乎意料地精准,直接插入了他的心口。
元宸瞪大了双眸,神情惊愕而扭曲,瞳孔下移,似乎是想要看看自己心口处的伤,然而还没有完全来得及低下头,就已经失去了气息,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躲在角落的大臣们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惊讶又错愕的神色,完全没有想到之前他们一致都比较看好的太子殿下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了。没想到一向不靠谱的三皇子竟成了这最后的赢家。
有人因此而喜出望外,自然也有人因此而如丧考妣。站错了队的人已经开始谋划着要么出逃要么就用什么交换投诚来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那些押对了宝的人则已经开始沾沾自喜,畅想着未来加官升爵的日子了。他们之所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站队,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候的从龙之功吗?
相比较于外面的嘈杂混乱,乾清殿内可谓是安静异常。
除了躺在龙床上已经虚弱地不能人言,最多只能转动眼珠子的皇帝,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悠闲自在地品着茶,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写意地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元曜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裴遇,身子不住轻微地抽动着,若是他还能够动,或是还能说话,想必此时早就斥责他大逆不道了。
裴遇勾了勾唇,侧头微微一笑,“陛下还是省着点力气吧!难道陛下不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位皇子最终能够胜出吗?可别在这里将自己先给累死了。”
元曜干裂的唇上下颤了颤,一个字都没办法完整地说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裴遇直接忽略了他投在自己身上的怨毒目光,视若罔闻、自顾自地道:“外面的声音逐渐减弱了,看来已经有了结果呢!陛下,不如让我们来猜猜看究竟是谁能推开这扇门吧?”
“啊!是我不对,我差点忘了,陛下现在没办法开口说话。不过我猜陛下应该对自己一手培养的太子很有信心吧?应该是对他寄予厚望,那么就姑且当做陛下猜测是太子推开这扇门。至于我,那就猜个跟陛下相反的好了,就三皇子推开这扇门吧!”
元曜本来确实如同他所说,不认为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太子会不如那个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孩子,然而被裴遇这么轻描淡写地一提,总有种诡异的不安,好像什么脱离了掌控一般。
而外面的元煊还处于极度兴奋之中,滚烫的鲜血似在身体里奔涌。自己竟然就这样胜利了?自己居然真的战胜了那个一直压着自己的元宸?元煊怔愣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紧接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我才是最后能登上皇位的人!”
躲藏在周围的众人小心翼翼地从周围探出身来,注意到元煊的癫狂,纷纷低垂着头,没有一个敢率先应声的。
而坐在殿内的裴遇和元曜自然也听到了那刺耳的笑声。
“嗤!陛下,看来是我猜对了呢!是三皇子赢了呢!”
元曜错愕地张大了眼睛,费力地抬头,努力地向上看去,眼白都要完全翻出来了,足以看出他是有多么急切和惊讶地想要确认最后的人选。
元煊兴奋过后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倨傲地望着众人,扬声道:“诸位,皇兄身为太子,是父皇亲自培养教导的候选人。然而令人心痛的是,皇兄竟然为了权力意图谋害父皇,还想诛杀本殿,本殿为此深感痛心,为求自保无奈之下只得进行反击。好在上天眷顾、父皇保佑,令本殿成功挫败皇兄阴谋。只是可惜无法劝皇兄回头,还请诸位与本殿一同见证。”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是没有人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戳穿。不管皇家内里争斗如何,都是需要扯出一个遮羞布。皇家本就只剩下两位成年皇子,一位当场被射杀,除了三皇子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大部分都无奈地互相递了个眼神,不管心中是何想法,表面上都十分恭顺地应声道:“臣等自当以殿下马首是瞻。”
当然其中也不乏清醒的人在深切地为这个国家的未来而担忧着!不知道三皇子是怎么获胜的,尽管三皇子和太子都不是明君的料子,但两相对比还是太子更能胜任那个位置。
现在迫于现实让三皇子上位,未来又该如何顺遂发展下去呢?这百年江山的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元煊满意地颔首,“本殿去看看父皇,还请诸位在此等候。”
话音未落,便意气风发地往乾清殿门口走去,所有的一切即将落下帷幕。
“吱呀——”
殿门被一把推开,元煊得意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就凝滞在脸上,失声惊呼道:“裴遇!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遇单手支着头,一双冷清薄情的瑞凤眼正斜睨着站在门口的人。
“三殿下见到本王怎么这么惊讶呢?本王不在这里应该在哪儿呢?”
“你不是应该在边关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无诏擅自归京?你是想造反吗?”若是平时元煊绝对不敢这么对裴遇不客气,但或许是今日的胜利来地太轻而易举,让他冲昏了头脑,自以为现在自己已经是那皇位上至高无上的王了,手指着裴遇,毫不客气地斥责道。
裴遇轻轻地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边关战事告捷,本王突然收到太子殿下下毒谋害陛下,被三殿下射杀之后,三殿下为篡位意图对陛下下手。本王自然要赶回来保护陛下!”
“你简直胡说八道!本殿什么时候意图谋害父皇了?你简直血口喷人!本殿看包含祸心、其心可诛的是你吧!”
面对指控,裴遇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元煊紧盯着他那张从容镇定的脸,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冒了出来,直冲头顶。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似是想到了很多东西,自己现在身后有所依仗,裴遇在民间的名望太高,势力也太过强大,要不刚好趁机机会将人给除掉,收回兵权,那自己以后岂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
思及此,元煊兴奋地盯着他,舔了舔唇,抬手,“来人!定安王无诏擅自归京,意图谋害父皇,视为乱臣贼子,理应当诛,给本殿杀无赦!”
话音落下,现场却诡异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元煊心中“咯噔”一下,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本殿说来人将定安王拿下,你们没听到吗?”
刚才还令行禁止,替元煊披荆斩棘,将他保护地滴水不漏的私军现在却全都微微低垂着头,对他的命令和怒火充耳不闻。
守在外面的大臣自然也都看见了这一幕,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以为已经落幕,没想到竟然还有转折。有细心精明的人已经发现了之前围在元煊身边的那些私军现在恭敬臣服的方向明显是冲着定安王的。
这一发现,不得不让他们有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猜想。这些私军真正效忠的根本不是三殿下,而是定安王才对。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定安王该在多早之前就开始布局了。这一场看似是皇家的内斗,他究竟又插手多少呢?
“你们没有听见吗?三殿下让你们捉拿呢?”裴遇侧过脸,勾唇轻松地笑道。
那些私军终于动了,然而被包围起来的却是元煊。
直至那些利刃对准自己的时候,元煊发热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他们为什么听你的话?你究竟做了什么?”元煊崩溃地大喊道。有什么比突然发现到手的胜利果实内里是腐烂的来得更让人绝望呢?大起大落之间让元煊紧绷的神经彻底拉成了一根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彻底断裂。
裴遇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轻笑了一声,“他们本来就是我的人,自然听我的话。”
“不可能!那些私军都是我派人精心从各地挑选的,怎么可能背叛我呢?”元煊额头上青筋迸出,死死地怒视着裴遇。
“哦~,三殿下说的是那群玩笑一样的乌合之众吗?若是真的靠那群人,三殿下以为自己今晚还能攻进城门吗?怕是直接就落败了。说起来三殿下还得感谢本王呢,让你毫发无伤地打败了一直压在你头上的太子殿下。怎么样?这种胜利的感觉是不是十分不错?”
提及此,元煊的情绪更加激动,有一股郁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你明明可以直接坐收渔翁之利,为什么还要帮我先杀了元宸?你在故意羞辱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