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反讽道:“怎么?三殿下现在才反应过来吗?本王就是说你废物啊!”
“你!简直欺人太甚!”元煊被刺激地激动地想要上前,却被周边围着的士兵用利器给压了回去,“噗——”气得气血攻心,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有人自发地上前半步,替裴遇挡下了那飞溅的血液。
裴遇没有丝毫波动,格外冷淡地注视着他,眼底深埋的是讥嘲和恨意。一想到前世初初在这个人身边受了那么多的磋磨,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都难以消解自己心头之恨!
“裴遇,你究竟想如何?”
“本王想如何?”裴遇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用手掐住了他的下巴,眼中浮着一层虚伪的笑意,掩盖了底下埋藏的复杂情绪,“三殿下,你倒是问了一个好问题呢!现在你已经没有了选择,是该让本王好好想一想该让你怎么去死了!”
元煊的瞳孔猛地皱缩了一下,一抹惧意飞快地掠过,强撑着底气扬声道:“本殿是皇子,你这个乱臣贼子胆敢谋权篡位,你就不怕毁了你们裴家长久以来的名声,落得一个千秋骂名吗?”
“名声?哈哈,哈哈哈哈!三殿下说的没错,我们裴家确实是顶着这忠心护国的好名声太久了,久到我们已经失去了自主权利,好像就应该天生地保护这个国家,保护你们皇室这群没有用的废物!取得胜利了是我们应该做的,没有人会记得来夸奖一句,战败了则是我们无能,所有人都要来骂一句!”
“为了这个好名声,即使你们一年比一年更厉害地克扣军饷,甚至在战时以各种借口拖延物资供应,在这种艰难情况下我们也要想方设法地取得胜利。然而就算如此,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你们的责备,一句轻飘飘的伤亡太大、损失太多就毁了所有人的努力!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在这京都里醉生梦死,哪里见识过外面的困难!”
裴遇甩开了他的下巴,留下鸦青的痕迹,可以看出用了多大的力气,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他,“我们裴家早就该反了!还不反难道是要等着你们一次设计我失败,下一回谋划更周全地置我于死地吗?不过,三殿下说的那句乱臣贼子本王可担当不起,毕竟没有我们裴家,边关的铁骑早就踏破了国门,你们早就被人屈辱地从皇位上赶下来了!”
“而且,”裴遇侧过身,嗤笑道:“可是三殿下意图谋害陛下,本王只是救驾心切,所以才失了分寸,让三殿下意外死亡。”
“你、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谋害父皇!”
裴遇使了个眼神,便有两人强硬地按住了元煊,不让其挣扎,将其向床边拖拽过去!
似是预感都要发生什么,元煊奋力地挣扎,在挣扎无果之后,焦急慌乱地扭头朝着门外的众人大喊道:“你们这群蠢货,还不上来救我?你们没看到裴遇现在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吗?你们是父皇的臣子,还不应该过来护驾?”
然而所有人都不是傻子,现在这局势明显是定安王已经彻底掌控了全局,现在冲出来干什么?陪他们一起送死吗?众人只是将头垂地更低了,对元煊的咒骂充耳不闻。
裴遇早就预料到了这情景,这朝堂之上早就被蛀虫给蛀空了,后面必定要大换血清洗一波,当然现在就没必要说出来。
不管元煊如何不愿,不管他咒骂地有多难听,终究还是被拖到了床前。元煊仓皇地抬头,与元曜充血浑浊的眼睛对上,这对平时一直是一方训斥另一方挨训的父子终于在这两相狼狈的情形下相遇了。
有人将一杯毒酒硬塞到元煊的手中,让他紧攥着。
元煊对上元曜那瞪得快要凸出来的可怖的眼睛,想起之前被训斥的场景,下意识地就感到了畏惧,就想把手中的毒酒给倾洒出去。
裴遇的一句话就让他的动作僵直在原地。
“三殿下,本王劝你最后不要这么做!如果这杯酒没有送进陛下的口中,那么下一杯可就要送到你的嘴里了!”裴遇垂眸抿了一口茶水,不疾不徐轻飘飘地道。
“而且,三殿下何必这么抗拒呢?若是本王不出现,现在这件事不就是你理应会做的吗?想想之前陛下都是怎样训斥你的,明明你只是比太子晚了三年,但其他的都远比太子优秀。幼年时候甚至天资聪颖,所有人都夸你比太子殿下还聪明。陛下得知赞誉之后非但没有夸奖你,反而是训斥了你一痛,责骂你争强好胜!”
“是不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管你做得有多好,得来的永远都是训斥!三殿下,好好想一想,难道你对此没有怨恨吗?你看看那张脸,之前训斥你的人现在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口不能言,你不想趁此机会报仇吗?”
温和缥缈的话语循循善诱,像是要勾起人心底最不堪的回忆和最丑陋的念头。
渐渐地,像是着魔了一般,元煊神色晦暗,怔怔地看着元曜那张抽动着、下意识要怒目而视的脸,阴暗的念头呼啸而来。是啊!凭什么呢?凭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比元宸好,被训斥的却永远是自己!凭什么呢?
既然他这么看不上自己,那就永远都别再睁眼吧!这样就永远看不见自己了!喝了吧!别挣扎了!反正你也不想看见自己这废物的样子吧?父皇,别怪儿臣,都是他们逼迫儿臣的!
毒酒朝着元曜靠的越来越近,旁边按着他的人早就松开了手,现在是元煊自己在动手。
元曜费力地怒瞪着他,下意识地便想要出口叱骂,却忘了自己现在没有办法,用尽所有的力气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齐声。最终,因为挣扎地太过,还不待元煊将毒酒给他喂进去,他就直接瞪着眼睛失去了所有气息!
裴遇可惜地轻啧了一声,竟然这样就死了,真是白浪费自己精心安排的这一出戏。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元煊却倏地暴起,用力地掰开了他的嘴,将那毒酒灌了下去,人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吞咽,大部分酒液都从旁边流了出来。
元煊神情癫狂,低声怒吼道:“你都要死了,都不能让我如愿一次?你早该死了!那你不想喝,我就偏要让你灌下去!你不是很厉害吗?面对我开口就是训斥,有本事你现在再开口啊!哈哈哈哈!没办法开口了吧!死!都给我死!”
裴遇惊讶地注视着一幕,拧着眉头细细打量着,这是精神突然崩溃了还是直接疯了?
“哈哈哈哈!死!都死了!皇位是我的了!我才是皇帝!我才是天定之人!你们所有人都要跪拜我!”元煊指了一圈,兴奋癫狂地大叫道。
看守的人回头为难地看向裴遇,“王爷,这?”
“先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王爷!”
裴遇漫不经心地踱至门外,“诸位今晚的闹剧终于收场了。太子殿下下毒谋害陛下,至陛下瘫痪在床。三殿发觉太子殿下阴谋,为保陛下诛杀了太子殿下。后三殿下意图谋权篡位,将错就错,对陛下下手,本王特地从边关赶回救驾,将三殿下捉拿。陛下因受不住手足相残的打击,薨了。本王对此深感痛心。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诸君可有建议?”
众人这还不明白吗?纷纷拜服于地,齐声高呼道:“臣等恭请定安王即位!”
“既然是诸位的共识,本王就不推辞了。择吉日良时再行举办登基之礼!”
“臣等遵旨,参见君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遇越过众人,看向远方的天边,刚好露出一缕曙光,天要亮了!
这一夜皇宫之内不平静,而在王府里的鱼晴初也是整晚没有休息,一直静静地坐在窗边,等待着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
如婳和如苡相继劝过几回都没有用,也只能陪着她一起等着。
眼看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枯坐了一夜,如婳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小姐,怕是该快有消息传来了,我去准备点吃食,刚好王爷回来,您和王爷都能垫一垫。”
“嗯,去吧!”
鱼晴初活动了一下因为太久盯着一个方向而僵直了的脖颈,应了一声。
话音未落,便有人影风尘仆仆,脚步匆匆地归来。
鱼晴初一下子站起身来,因为坐得太久,站得太快,眼前一黑,下意识地便伸手想去搭旁边的窗沿来稳住身形,却直接落入到某人温暖的怀抱之中。
“初初,别着急,我回来了!”
鱼晴初稳了一下,睁开双眸,关怀地将人上下扫视了一遍,“可有受伤?一切顺利吗?”
“放心吧,我们谋划了这么久,又怎么会不顺利呢?”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第一缕晨辉刚好倾洒在他们身上,温馨好看地如同一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