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晴初和裴遇两人大多数时间还是只呆在王府之中,也不用做什么其他的,有的时候两人对坐静静地下一盘棋,有的时候一个处理公务,另一个人就在一旁看书,不需要言语,就有一种无名的默契和温馨萦绕在他们之间,那般亲昵,仿佛没有任何人能够插入到两人之间。
发现不对劲的那天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没什么特殊的状况,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平淡。
鱼晴初却第一次在看书休憩之时想要站起身来倒倒一杯茶水,然而却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好在裴遇虽然在一旁处理公务,但是一直将自己的一缕心神系在鱼晴初的身上,所以在她往下晕倒的第一时间便变了脸色,直接撂下手中的朱笔冲了过来,接住了她。
“初初!初初!来人!快传太医!”
裴遇面沉如水一把横抱起鱼晴初,匆匆向旁边的卧房而去,边走目光便紧张地在鱼晴初身上逡巡。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太轻了!整个人缩在自己的怀里如同一朵轻柔的云,失去了所有的实感,仿佛随时都会飘走一般。那纤细的手腕恍若轻轻一碰就会折断。大概因为鱼晴初平时便身形柔软纤细,所以一直都不太感觉到。但在将人拥入怀中之后,感觉道那咯手的骨头的感觉,才知道这个人究竟又在不知不觉间消瘦了多少。
而也是此时才发现她眼下的严重青黑,即使是已经用了脂粉去遮盖,但还是能够隐约看到痕迹。或许就是因为之前被掩盖过,所以自己才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现在,在近距离仔细观察下才终于发现几分端倪。
裴遇又是生气又是懊恼,生气鱼晴初遇到了麻烦不与自己说,如果自己不发现,是不是要等到她彻底支撑不住的时候才会知晓,懊恼自己之前怎么就不能在细心一点?时不时自己如果再多关注初初一些,会不会能更早地发现问题呢?
不管如何,现在都不是追究的时候,还是确定初初的目前身体情况最为重要。
“王爷!”
“怎么样?本王的王妃可有什么大碍?”裴遇目光凌厉又难掩急切地望过来。
御医噎了一下,还未从得知这位享誉盛名的定安王、未来的陛下突然有了王妃、未来的皇后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已经感觉到了裴遇投在自己身上那包含威严和凝重的目光,心中蓦地一沉,战战兢兢地道:“回、回禀王爷,这位、姑、王妃她是因为睡眠严重不足,食欲不振,忧思过重,才会出现这种突然的晕厥情况,简单来说,就是身体支撑不住了。”
“本王要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样才能让王妃好转起来?”
御医顶着沉重的压力,心惊胆战地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一边紧紧地观察着裴遇的神色,就怕他下一秒就下令将自己给拖出去!
“这、这种情况一般很大可能都是因为心理上的问题,平日里情绪压抑、忧虑过重,才会如此。这种情况下一般药物只能起到勉力调养的效果,想要人彻底好转起来,必须知道病人的症结在哪里。只有解开症结,才能药到病除。”
裴遇闻言,鸦青浓密的睫毛乌压压地垂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道:“本王知道了,你先开些调养的药就先下去吧!”
“是,王爷!”
御医应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了,直到退至门边的时候才长舒一口气,用袖子拭了拭头上的冷汗,还好还好!命保住了!
裴遇两只手紧紧地握着鱼晴初的手,目光哀伤地注视着鱼晴初憔悴虚弱的面容。
许久,在一室寂静之中,才低低地响起一声无奈又沉重的叹息。
鱼晴初是傍晚时分才苏醒过来,羽睫颤了颤,露出一双澄澈清亮的桃花眼。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口中残留的苦味,然后一抬眸,就对上了裴遇满含担忧的眸子,手中还端着一碗喂到一半的汤药。
好嘛!这下她知道自己口中的苦味哪里来的了!
“初初,你终于醒了?”
鱼晴初眨了眨眼睛,望着他难掩低落的神情,没来由地便猜到了原因,无奈又苦涩地扯了一下唇角,“阿遇,你是不是知道了啊?”
裴遇没有答话,垂眸望着手中的药碗,“初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鱼晴初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抿了抿唇,“阿遇,抱歉,我只是怕你失望!”
“初初,那些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我让你尝试一下,不是为了让你陪在我的身边,我更想让你能够以后都无忧无虑、不会再困囿于这些事情之中。努力过了,即使最后没有成功,我也不会失望,只会感到难过,为你感到难过。所以初初,不需要说什么抱歉、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一直都是他们在辜负你!”
裴遇认真而执拗地看着她,诚恳地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鱼晴初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他腰间的衣裳,也幸好裴遇反应迅速,抬高了药碗,才避免那汤药洒两人一身的闹剧。瓷白精致的小脸整个都埋在了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从怀里传来。
“阿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裴遇叹了一口气,觉得今天快是他叹气最多的日子了,将药碗放到一旁,连人带被子整个断抱起纳入自己的怀中。
“笨蛋初初,都说了,你是我最珍贵、最无价的珍宝,本就应该好好娇养着、呵护着、快快乐乐、随心所欲地长大。或许是因为上天也看不得我们这么好的初初过的那般辛苦难过,所以才让我们重来一世,派我来补偿你吧!”
鱼晴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更加抱紧了他的腰身。
裴遇一边轻柔地顺着她的长发抚摸,一边含蓄平和地问道:“所以究竟是为什么?晚上是一直休息不好吗?”
“总是梦见前世的事情,然后就总会惊醒。”鱼晴初沉默了片刻,才简单地概括了一下情况。
裴遇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娃娃一般,“我今晚陪着你睡好不好?”
鱼晴初点了点头,她也想做出努力,或许阿遇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会渐渐地抹除掉前世的那些阴影。
两人相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也不嫌沉闷。到了晚间,用了晚膳之后,裴遇又牵着鱼晴初沐浴着月光在府中散步消食。
回到房间之后,答应的时候应得简单,等真到晚上只剩下两个人之后,气氛陡然变得焦灼起来,像是能拉丝的蜜糖,甜腻地吓人。一个不经意的对视,都让人脸红心跳。
裴遇苦笑了一声,自己可真会给自己下套,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又怎么可能不兴奋呢?
鱼晴初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下来过,羞涩地低声问道:“我们晚上怎么睡啊?”
“咳咳!你睡床上,我坐在旁边陪着你便是。”裴遇终究还是不想在这种情势所迫的情况下唐突了自己的宝贝,她值得更好的。
鱼晴初躺上了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粉白小脸,漂亮多情的桃花眼还冲着人一眨一眨的。
裴遇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我的宝贝诶,你安分一点,可不能这么考验我。”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自己手心里触碰的羽睫颤动地更频繁了,脸上的热意似乎都蒸腾到了自己手心之中。
鱼晴初老实地闭上了眼睛,红着脸和耳尖入睡。
裴遇则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一只手轻轻地隔着被子有规律地轻拍哄她睡觉,另一只手则支着头阖眼小憩。
夜半时分,忽然察觉到房间中另一人的气息十分紊乱,裴遇“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瑞凤眼中清明一片,像是根本没有睡过。第一时间便去看床上人的情况。
鱼晴初阖眸,秀眉紧蹙,面色惨白,满头地冷汗,饱满柔软的樱唇被贝齿紧紧咬着,都出现了泛白的齿痕,神情满是不安。
裴遇伸出手轻柔地揉捏她的唇,试图将可怜的唇瓣解救出来,一边放柔了声音不停地在旁边呼唤,“初初,醒醒!初初醒醒!别怕,我在这儿呢!初初!别怕!快醒过来!”
不知道是裴遇的动作惊扰了她,还是呼唤起到了作用。
鱼晴初陡然惊坐起来,差点一头磕在裴遇的下巴上,好在他及时退开。
“初初,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宝贝!别担心,我在这儿呢!”
鱼晴初仓皇地看向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委屈巴巴地道:“阿遇,我梦见你扔下我走了!”
“不会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别怕,梦都是反的!别担心,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