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面下雪了！你可以出来了！”

鱼晴初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就准备往外面跑，被如婳无奈地拦住了。

“小姐，你好歹披个斗篷再出去，外面太冷了，现在又是在江面上，若是受了风怕是又要生病了。”

鱼晴初无辜地眨了眨桃花眼，“我这不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忘了嘛，再说了我哪里有那么娇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生病？”

如婳双眼一眯，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却无端地透露出一股危险来。

“小姐是想忘了去年这个时候，趁我们不注意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去陵城鸠景山上看雪景，当天晚上便受了风寒发了高热，养了足足一个多月才彻底养好。今年七月，在渔華洲下大雨，小姐非要去附近赏荷花，全身都淋地湿透了才回来的，这次还好，只是咳嗽了半个月。还有两个月前……”

如婳板着脸，还准备继续往下说。

鱼晴初径直打断了她，心虚地挪开了目光，认输求饶道：“好如婳，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听你的，听你的！我乖乖地披上还不行嘛！”

如婳这才恢复往常和煦的笑容，细心地帮她系好狐裘斗篷的带子，又准备了一个精致的镂空小手炉让她拿在手里，才让她出去。

鱼晴初快步走了出去，生怕走慢几步又要被拉住细数之前的“任性”了。

或许是因为前世被困囿地太久，今生又一直筹谋着那些烦人的事情，鱼晴初错过了太多本应该快乐无忧、无拘无束的少女时光，所以现在才像是迎来了久违的叛逆放纵期，带着如婳、如苡和鱼承新几人四处去游玩，一开始白家众人还放心不下，还打算让白辰珏和白辰彦陪着鱼晴初一起。

后来是在鱼晴初反复告诉他们裴遇早在自己身边安排好了保护的人，绝对不可能出事，并且在一次代白辰珏去巡查铺子的时候被地痞给找上麻烦，都没用得上鱼承新动手，就直接被暗中的人给处理了之后，白家众人才终于相信她确实很安全，才放心让她自己四处去游玩。

鱼晴初带着她们去看过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在朦胧烟雨中撑着纸伞漫步在萦绕着酒香和墨香的青石巷道中；去过终年狂风呼啸、黄沙飞扬的月戈城，顶着飞扬的长发在风暴中奔跑嬉闹，尝过最甜的葡萄和最烈的酒；后来她们又辗转去了群山连绵、层峦叠嶂的陵城，在那里最高耸的鸠景山上见过最美好的日出和最绚烂的日落，也见过皑皑白雪铺满山巅的盛况。

她们的足迹遍布四处，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有时在最南边的小城里，但不过半旬可能又一时兴起往最北边去了。在每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也不一样，在这里可能刚才不过三四日便呆腻了就去换了另一个地方，有时却在一个地方可能呆了两三个月也不止，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一些意外情况不得不在这边停留。

这些年来白家的生意产业早就扩张到各个地方，只是主要铺子可能还都在镜州，但是这也已经足以为鱼晴初提供了雄厚的资金支持。毕竟白流芳和白流光早就对外放出话了，鱼晴初是他们白家唯一的大小姐，是捧在掌心的明珠，甚至连作为接班人的白辰珏都比不上她的待遇。

当然白辰珏和白辰彦也早就知道此事，并且对此毫无异议，对鱼晴初这个表妹是真的当做亲妹妹去真心疼爱的，所以也不在乎这些。

当然就算没有白家的支持，鱼晴初也完全不用为钱财去发愁。她当初和裴遇合作经营的锦尚轩的利润也足够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了。而且更不用提，还有一位虽然一直未曾见面，但是好东西却源源不断地送到鱼晴初手中的高高在上的帝王包容支持着她所有的决定和选择。

如苡站在船头，见到鱼晴初出来，赶紧撑着伞上前接人。

鱼晴初放眼望着江域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轻柔洁白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飘落而下，落在水面上，转眼便融入到水中无影无踪，那雪幕与水面衔接在一起，仿佛脚下还有一片天地，也在下雪一般。

那奇特的情景美丽而奇幻，不同于鸠景山那磅礴大气的壮美，也不同于江南小雪稀疏点缀的秀美，独具天成。

鱼晴初望着望着，突然叹息着问道：“如苡，今年是第几年了？”

“小姐，已经是第五年了。”如苡忍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她们不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王爷、现在的陛下突然放小姐离开。明明谁都能看出来两人对互相的不舍，小姐还是带着她们离开了。

这一走便是几年的时间。而这几年来，陛下从未出现过一次，小姐也从来没有提及回京都去看一眼。若不是她们知道小姐身边有陛下安排的人，也知道每年小姐生辰，不管她们处于哪一个地方，总有一份珍贵的礼物从京都不远万里地送到小姐的手中，平日隔三差五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和珍贵的宝贝都会送来。

以至于她们都怀疑过，陛下不会是把整个国库搬空了送给小姐吧！也正因此，她们才没怀疑小姐和陛下之间只是暂时分开，而不是彻底老死不相见。久而久之，从平时的只言片语中，她们也才到小姐和陛下应该是有什么约定，所以每一年都会问一遍那个问题，就是不知道具体的年期限是多长。

不过，她们都希望这个期限能短一点，陛下的能快点来赴约。因为这五年来，她们撞见过太多次小姐的脸上流露出的浓重的思念。虽然不明白即使如此，为什么也不愿相见，但她们也一样期待着小姐和陛下重逢的那一日。

“五年了啊！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呢！”桃花眼中澄澈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像是穿过雪幕到达了遥远的京都，看见了那个人一般。

阿遇，五年了！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虽然当初裴遇跟她承诺过，只要她等他五年的时间，但是她怎么会不知道要在五年内稳定下一个动荡的国家，还要安排下一任接班人，做好一切准备，处理好所有不安定的因素，这一切又谈何容易呢？

所以鱼晴初其实对今年能看见裴遇不抱太大的希望，只是理智无法完全压制情感，心底终究还是存在着一些微小的憧憬和希望。

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久到如婳已经不放心地出来唤她们了。

“小姐，如苡，先回来喝杯姜茶暖和一下身子吧！等一会儿船该靠岸了，别在外面太久容易受风寒。开春可就是珏公子和常小姐大婚的日子，小姐也不想顶着病恹恹的身子过去吧！”

鱼晴初回过神来，与如苡无奈地对视一眼，如婳可真是越来越唠叨了，像是个操心的管家婆。

“来了！来了！”

半晌之后，扁舟便靠到了岸边。

“小姐，小心点！”

四人下了船，站在岸边。鱼承新便又隐没在了暗处，在暗中保护她们。

实际上鱼晴初也跟他说过好几次，让他不用那么拘谨，一直呆在暗处，可以跟她们一起光明正大地同行，可惜被他给拒绝了。他从小到大就是被按照暗卫给训练成长的，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生存方式，现在让他改变，他只会感到不自在。

两次三番劝说无果之后，鱼晴初便也随便他了，让他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呆着。

虽然雪还在纷纷扬扬地往下落，但是街边的小摊子却都没有收摊。

鱼晴初来了兴致，拉着她们这个看到那个，不一会儿手上便拿满了东西，热腾腾的青竹米糕，栩栩如生的狐狸面具，精致小巧的糖人，酸甜可口的糖葫芦等等早就占满了手。

如婳见鱼晴初还有继续逛下去的兴致，连忙劝阻道：“小姐，我们要不先回去吧！要来逛街有的是时候，你今日在外面已经吹了太久的风，眼看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等雪停了再来玩儿！”

鱼晴初自己无所谓，但是也不想如婳和如苡两个人跟着自己受冻，只能遗憾地望着那些还没去看过的摊子，拉着两人狠心快步离开了。

很快便回到了落脚的客栈，鱼晴初还在垂着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鎮钏镯，一边和如婳她们商量，给辰珏表哥和常绫送什么礼物作为新婚贺礼。

“初初！”

鱼晴初陡然停下了脚步，身形僵硬，不敢抬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初初，我来赴约了！”

第二声在耳边炸起，鱼晴初陡然抬起头，就看见那抹朝思暮想、格外熟悉的身影正身姿挺拔地站在客栈的门口，含笑望着她，原本冷清的瑞凤眼早在映入她的身影时便多了温度和暖意，化为了一池春水，十分温柔。

鱼晴初眼圈温热，下一刻便提起裙角，步伐轻快地如同归巢的乳燕朝着他飞奔而去。

时隔五年，冬日暖阳再一次见证了他们的相拥，此后经年，他们将再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