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仙大人。”

“天呐，是上仙大人！”

“上仙大人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小声的交谈声不时从华丽的房间里传来，玄冥靠着阳台的护栏上懒洋洋的向楼阁下面往去。

这个小阳台是专门为了比武招亲修建的，景观开阔，建造精心，最关键的是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下面擂台上的比武状况。

是原先新娘的父亲找人特意建在此处的。

如今倒是方便了玄冥，他看着台上跟玩闹那般用着法力的沈书寒，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惊奇。

“和剑的联系很淡，跟我正相反。”他一个人嘀咕着，思考的途中时不时曲起手指轻轻咬住骨节的位置，含糊的声音再没有第二人能听清，“真有意思。”

“小姐莫非是心动了？也是呢，毕竟是这么帅气的仙君大人。”

端着糕点的丫鬟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将盘子搁在一旁的桌面上，也学着玄冥那样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在看到沈书寒的脸时还忍不住小小的惊呼一声。

“如果能够和这样的仙君结为夫妻，老爷和夫人一定会为您高兴的。”丫鬟讲到这里犹豫了一小会，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玄冥的脸色，确认他没有表现出不快，这才慢吞吞的说道，“所以，就别再想公子的事情了，您应该抓住幸福。”

从对话里可以听出丫鬟似乎和新娘子格外熟稔，可不知道为何，明明玄冥并没有佩戴足以遮挡面容的饰品，就连新娘子的盖头都没有戴，这个家里所有的佣人乃至新娘子的父母在看到他脸和他交谈时都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当然，我已经抓住幸福了。”

玄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把目光往上移，不再盯着沈书寒，转而看向自己的头顶。

听到玄冥这么说，丫鬟明显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小姐同她商量，拜托她帮助逃跑的时候丫鬟虽然害怕被老爷夫人责怪，可思及这么多年和小姐的感情，她希望小姐能够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她没有拒绝。

今天看到本来已经顺利逃跑的小姐居然折返回来那会，丫鬟的心都在阵阵打鼓，她怕是那位同小姐约定终身的公子临时反悔，背叛她离开，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比这更值得庆祝的，是她的小姐马上就要找到真正的幸福了。

丫鬟也笑了起来，她高兴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回应玄冥说的话，突然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抓着房檐跳进了阳台。

“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什么？什么？”

丫鬟愣在原地。

站在阳台边上的是一个短发男子，自丫鬟记事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子或者女子会留这样怪异的发型，哪怕是最离经叛道，四处云游的旅人也不会选择这样的短发，这更加让面前的男子变得突兀。

她呆滞的看着这位天上出现的不速之客。

男子的身手一定很好，因为他是从天上跳进来的，而且落地时声音也很轻，到现在房屋里的人都没有发现阳台上多出了一个人。

“你先出去，顺便帮我把门关上。”

玄冥挥了挥手驱赶丫鬟离开阳台。

考虑到放陌生人和小姐两个人单独相处可能会有危险，丫鬟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她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她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她像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那样，乖乖的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阳台，并关上了阳台的门。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玄冥的语气和刚才同丫鬟交流的平淡完全不同，他的兴奋从言行和一举一动里面全部表现出来，眼睛里的喜爱几乎要溢出狭小的箱子淹没外面的世界，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人，却被那人给躲开。

“我好想你，青岚。”

面对玄冥毫不掩饰的喜悦，青岚沉默了，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腰侧的玄冥剑和对方身上千丝万缕割不断的联系，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只有真正把玄冥剑和玄冥处在同一个空间内，这把剑原本的实力才会慢慢展现出来。

强烈的吞噬感从剑的周围向外不断扩散，一点点的缠绕住玄冥的身体。

如果把分离出去的玄冥彻底拉回剑内重新产生联系，这把剑想必就会再次让世人见证它无与伦比的光彩，再次成为那把名震天下的宝剑。

不过青岚不准备这么做。

他希望自己的剑能够逐渐恢复巅峰，不代表他希望玄冥就此消失。

最起码现在他还没有这种打算。

“长话短说吧。”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次玄冥伸出的手牢牢抓住了青岚的胳膊，他的目光停留在玄冥剑上，按理说他的诞生是很完整的，他绝对值得被划分为独立的个体。

但是他的诞生方式和沈书寒不太相同，沈书寒是从剑内凝聚出魂魄，然后送由轮回往生，经过重新塑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不一样，他是借助原本玄冥剑晋升出现剑灵的时机，以剑灵这个身份作为媒介被分割出来的。

现在这把剑缺少了关键的剑灵，从本该变为的仙器，跌落到了玄级中品。比这把剑原本的品阶玄级上品还要低。

失去了剑灵就相当于失去了灵性，可换句话说，玄冥本身就是这把剑缺少的剑灵。

只要让他和玄冥剑重新建立联系，或者让这把剑就此吞噬他，玄冥剑应该就会恢复到原本的光彩，甚至有可能比曾经更加耀眼。

玄冥清楚，青岚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做出这种相当于把他抹杀的选择，他不会把他作为祭品献给常理。

但是如果一切浮出水面，青岚总有一天会改变主意的，玄冥的命运是回归。

“你会改变想法的。因此我什么都不能说，我的时间会缩短。”

难得的，有一些类似于伤感的情绪爬上了他的心里。

只有藏有秘密，彼此才能相安无事。

玄冥干下了无可挽回的事，他没有赎罪的打算，也不为自己犯下的事情所后悔，他要做的就是完成这一切。

“而且，虽然很遗憾，但我这次的目的不是你。”

听到玄冥这么说的时候，青岚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强烈的法力波动从周围的空气震荡里传来，这个法术很熟悉，和困住青岚的灵境有异曲同工之妙。

玄冥的身侧渐渐被法阵的波动同步，与他相同，正处于台上的沈书寒的周围也出现了明显的四个角闪出亮光。

随着亮光慢慢从沈书寒周围的空间里浮现出来，法术的痕迹才明显的显露出它的真面目。

细长的光线一点点从四个角向外延伸，然后逐渐连接到一起，光线围绕沈书寒把他圈在中间，就像一个巨大的箱子那样罩住沈书寒所在的位置。

发生太快的进展让他没能及时做出反应，法阵已经死死锁定了他。

只是一个瞬间，沈书寒和玄冥两个人都从原地消失不见。

“沈书寒！”

青岚想要提醒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沈书寒刚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来，就已经从擂台上消失了。

“该死。”

即便法阵很隐蔽，可自己居然现在才察觉，青岚不免有些懊恼，看着玄冥和沈书寒消失的位置，青岚皱了下眉头，从阳台上翻了出去。

青岚曾经在阳台上停留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发现，房间里的贵妇和丫鬟们只是迷茫的抬了下脑袋，很快就低下去接着干自己的事情。

亲眼目睹了沈书寒的周身散发出奇妙的光芒，然后下个瞬间他就从擂台上消失的围观群众们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发出无意义的呼气声。

“哇塞——”

“该，该说不愧是上仙大人吗，居然消失了诶？”

“这就是仙术吗，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够目睹上仙施法！！”

群众的躁动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小会。

很快围观人群就接受了沈书寒突兀消失的事实。

毕竟从头到尾，其实就没有人真正相信传说中会仙法的上仙大人会掺合进他们凡间这种无异于小打小闹性质的招亲比武，更没有人觉得堂堂上仙真的会去迎娶一个普通的凡间姑娘。

在他们的认知里，神仙本来就是高高在上，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存在，他们能够有幸见到神仙的真容就已经是上天保佑，神仙怎么会真的对凡间的琐事产生兴趣呢。

像这样充满惊异，被戏剧性填满的退场才越发符合群众对于修仙者的憧憬，对有能力之人的期待。

对凡人眼里的仙途满怀向往的群众们不会在意沈书寒突然消失的理由，更不会去计较他中途离开擂台的行为。

他们只会用无尽的想象将这些粉饰成自己最期待的样子。

“好了好了，重新进行比赛吧。”

“那么还有谁要挑战老三吗？”

“哎呀你们不会是怕了吧，此时不上，还等着什么时候上啊！”

在短暂的沉寂后人群很快爆发出新一阵的热情，他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飞快的闹腾起来，按照原先比武招亲的规矩重新召开比试，台上的挑衅，台下的起哄。

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就像沈书寒从来没有在这个擂台上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