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萱的鼓声显而易见柔和了很多,铺天的瀑布霎时化为娟娟溪水,在春花灿烂的早晨缓缓流淌,鼓声偶尔有些活跃,如同溪水旁的小鹿,狡黠又灵光地亮相,又消失不见。
鼓声本身的轻柔使得鼓声消失时都显得不突兀,而是恰到好处,悠扬隐约的鼓声悄然消失,情理之中又怅然若失。
苏然心中已经有了算计,一抬头红花果然落在了贤妃的面前,便悄悄和系统说道,“阮萱真是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
【女主是不敢得罪,毕竟刚刚入宫,总要做个样子,哪像你,所以人家是女主,你是炮灰。】系统声音听不出褒贬,是冰冷的机器声。
“夸就夸,别踩一捧一啊。”苏然轻哼了一声。
贤妃有些得意地朝着德妃抛了个眼神,随后笑道,“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玉雪香。
韵友自知人意好,隔帘轻解白霓裳。如何?”
“年年念诗都是赞玉兰,你那一院子的玉兰花谁不知道呢。”德妃笑着将她压了下去,“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意境之美无可非议,就是这玉兰花太过自赏,有失矜持。”何贵妃忽然开口道,是熟悉的讽刺的意味,贤妃低着头吃着不理会她。
“等会我去敲鼓时,你偷偷去摘贤妃的发簪。”苏然轻声和凌寒说道,将声音尽量压低。
“行。”凌寒点了点头,虽然面上仍有不解,但凌寒打算顺其自然,是人是鬼在搞什么过一会就知道了。
当贤妃上去敲鼓时,鼓声变得欢乐了很多,左一榔头右一棒子,在传统鼓声中插入了很多自己自娱自乐的内容,扑面春风中出现了雪花,夏季花丛中蹦出了红梅,哪怕鼓声暂停,你也觉得只是敲鼓者的自娱自乐罢了。
这次红花三番五次地从苏然面前流过,苏然几次三番心跳骤停,又缓缓跳动起来,这次红花在她面前时,苏然心头一跳,而后鼓声再次响起,浅敲而止,苏然顺着红花看过去,好家伙,是何贵妃。
也不知道是贤妃故意还是无意地,苏然抿了下唇,静待何贵妃和贤妃的反应。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何贵妃说道,不等旁人开口,尝了一口凤仪殿的食物后,接过贤妃的红布,草率一绑就上了台。
苏然忽然发现红花停留在何贵妃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想到曾经和何柳志对打的那个黑衣女子,苏然心情有些复杂。
“何贵妃有点与后宫不容。”苏然在凌寒耳畔说道,不知是惋惜还是感慨,“我觉得她这样的人不该沦落到后宫中来。”
“后宫是她唯一的出路。”凌寒也学着她低声说道,“就凭她哥哥的野心世人皆知,她活着都是奇迹。”
“怎么你一个小屁孩都知道这些。”苏然有些惊讶地看向面色平静的凌寒,他的表情仿佛在讨论今天早上吃什么。
“宫中的人谁不是生下来就知道这些,也就你一个异类。”凌寒扬唇嘲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苏然报复性地扯了一下凌寒的脸颊,将凌寒扯得龇牙咧嘴,“我倒是觉得何贵妃适合仗剑走天涯,成为女将军镇守边疆或者成为剑客潇洒肆意。”
“做梦更快。”凌寒看着在敲鼓的何贵妃,对苏然的话没有再做更多的回应。
何贵妃的鼓声柔刚并济,前半程是热血沸腾的鼓声,听得人直想一飞冲天,想起曾经热爱过的那些岁月,后半程的鼓声平淡到有些无趣,偶然的一次急骤似乎成了唯一的乐趣,鼓声也在平淡中草草结尾。
苏然刚喝了一口茶,就见红花犹犹豫豫地流到了她的面前,而后鼓声猛地一听,苏然差点急的将口中的茶吐出来,居然这么块就到了自己这里,之前想到的诗词也忘了个大概,只能随口再说一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苏然只能用家喻户晓的唐诗来敷衍一下,实在是文化水平的有限。
宴席上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声,贤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苏姐姐,这首可是两岁小孩就会背了,姐姐可莫要戏弄我们,太过谦逊。”
“哎呀,是我怀中小孩想出来的,我不是帮他说么,妹妹莫不是因此嫌弃我了?”苏然娇嗔道,“妹妹是不是觉得那些才华横溢的姐姐们才更好呢?”
“怎么会,苏姐姐倒打一耙了。”贤妃撑着德妃才直起腰来,“正好,姐姐面前的美食就是我们宫的,姐姐快尝尝,味道如何。”
眼前的是酥黄独,以芋头制作的特别美食,苏然用银筷子尝了一下,朴素的芋头加入了果仁颗粒配上肉香,别致又有味,回味无穷。
“该我敲鼓啦。”苏然抱着凌寒绕着贤妃往前走,“这小孩子还没见过这种鼓呢,我带他上去见识见识。”
走到贤妃附近时,凌寒忽然朝着贤妃的方向扑去,苏然一松懈,凌寒从她的怀中长着双手“啊啊”地叫。
“哟,难不成我和这孩子有缘?”贤妃惊讶地挑了下眉,伸手接过凌寒,“怎么忽然要我抱,看上我不成?”
凌寒不吭声,手往贤妃头上抓,抓到玉簪后放在手中不松手,口中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来给姐姐,小娇怎么这么不乖。”苏然用温和的语气呵责道,凌寒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动作,苏然拍了下凌寒的手,凌寒撇撇嘴,递给了她。
苏然拿到手时,眯起眼看了一下发簪,是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尾部果然是微小的玉兰花,苏然心中有些了然,又接连不断的谜团浮现。
那个人是贤妃吗?声音不大像,但是发簪显然是贤妃独有的尾部雕刻玉兰花,至少谜团有点方向了。
“不好意思,妹妹见谅。”苏然笑着把发簪还了回去,“小娇实在不懂事,看什么都想伸手碰一下。”
“没事没事,喜欢送给他好了,发簪我有好多呢。”贤妃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每年贺岁礼都会收到一大堆,实在不必在意。”
“诶,这么说来,妹妹生辰好像又要到了?”皇后忽然插嘴道,“妹妹这么说下去,可没人敢给妹妹送发簪了呢。”